她身体被冻结,心脏像是被一直冰冷的手抓住,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挤,胀痛的她脑袋像是随时会爆裂开,她再也承受不住,忽然抱住脑袋蹲下身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于老师?”刚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文件的岑墨梵,疾步冲到书房前,看到蹲在地上,浑身都是鲜红液体的于悠恬,立刻明白了什么狠狠瞪了已经愣住的齐存真一眼,蹲下身去,拍拍于悠恬的肩膀,“于老师?于老师?你没事吧?”
于悠恬缩在墙边,抱着脑袋,嗓子叫的都哑了,声音才渐渐小下去,抱着脑袋,倚在房门口,瑟瑟发抖。
齐存真被于悠恬可怖的样子吓到了,难得有些怯意的走到书房门口,问岑墨梵,“舅舅,她怎么了?”
他搞不懂,一个连蛇都敢抓的老巫婆,怎么会怕墨水?
这是他在书上学的法子,很多不喜欢自己老师的学生,都这么捉弄自己的老师,这么小儿科的东西,那个老巫婆反应怎么那么大?
该不会……她是故意装的这么害怕,好让他舅舅揍他吧?
想到舅舅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刚刚温和了些,他却闯了这样的祸,不知道舅舅会不会因此对他失望。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偷眼看岑墨梵。
岑墨梵却没看他,小心翼翼的将于悠恬扶起来,叫过两个女佣,让她们陪于悠恬上楼洗澡,又叫过左天,让他带个女佣去给于悠恬买衣服,并且嘱咐左天,让他买最好的、多买几套。
把这些事情全都处理好之后,岑墨梵才看向齐存真。
齐存真更加忐忑,却不想露怯,梗着脖子对岑墨梵说:“只是一瓶墨水而已,她就叫的跟鬼似的,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装的那么害怕,让舅舅觉得我闯了祸,好借舅舅的手报复我!”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不错,刚刚还有些心虚,这会儿底气又足了,腰板挺的笔直,气呼呼的,仿佛于悠恬才是错的那个人。
如果是以前,岑墨梵一定不由分说,先给他一顿竹笋炒肉再说,可是现在,他不想那么做了。
他牵起齐存真的手,走到沙发边,他坐下,让齐存真站在他的对面。
看着一直沉默的岑墨梵,齐存真嚣张起来的气焰,又渐渐消失了,心中的气愤,再次被忐忑取代。
最近,舅舅好容易才有点喜欢他,愿意陪他吃饭、接他放学、还带他出去玩儿。
他真的好喜欢现在的舅舅,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些舅舅从来不理他的日子。
他站在岑墨梵面前,心里敲鼓一样,忐忑不安的看着岑墨梵。
过了好一会儿,岑墨梵才看着齐存真的眼睛说:“小真,你知道于老师为什么会来我们家打工吗?”
“为了赚钱呗!”齐存真的语气有些轻蔑。
岑墨梵又问:“那你知道,于老师为什么要出来赚钱吗?她才十八岁,和她同龄的女孩儿,正在大学校园里上学,而她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喜欢钱呗……”这一次,齐存真回答的有些底气不足。
“是的,她喜欢钱,可她为什么喜欢钱呢?”岑墨梵自问自答:“因为有钱,才能给她弟弟治病。”
齐存真呆呆看着岑墨梵,不知道岑墨梵到底要和他说些什么。
岑墨梵摸摸他的脑袋,“小真,你是不是觉得,别的孩子的爸妈都陪在他们身边,只有你爸妈不在,你很伤心,很生气?可你知道吗,于老师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她的爸爸妈妈在车祸中去世了,唯一的弟弟,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每天都要花费大笔的医药费,你的于老师,今年只有十八岁而已,比你大不了几岁,她没了爸爸妈妈,还要自己出来赚钱,给弟弟治病,你说,她是不是很勇敢,很厉害?”
齐存真看着岑墨梵,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于老师为什么不怕蛇,却怕红墨水吗?”岑墨梵依旧自问自答道:“因为车祸时,她和她爸爸妈妈待在一起,她身上溅满了她爸爸妈妈、还有她弟弟的鲜血……”
要让于悠恬给心爱的外甥当家庭老师,岑墨梵自然查过于悠恬的基本资料。
于悠恬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这不是什么秘密,至于于悠恬为什么对红色墨水那么恐惧的原因,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看看于悠恬的反应,再联想那场车祸的惨状,这些东西,不难推测。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问齐存真:“小真,鲜血是什么颜色的?”
齐存真的脸色有些发白,嗫嚅了好久,才说:“是红色的。”
岑墨梵揉揉他的脑袋,“小真,要是有天,舅舅死在你的面前,鲜血溅了你一脸一身,以后你怕不怕红色的液体?”
齐存真的脸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猛的扑过去,搂住岑墨梵的脖子,脸埋进岑墨梵怀中,闷闷的说:“舅舅不会死的,我不要舅舅死!”
岑墨梵摸摸他的后脑,“小真,你觉得,于老师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