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那个夏季很长,他们多是在病房里度过的,张蕾住了近两个月的医院,火锅店交予红红打理了,也不至于亏损,馨馨生了一个儿子,并把照片传了过来。
张蕾吃不惯医院的饭菜,思忆便每顿饭都做给她吃,主治医生刘先生,满头银发,生怕张蕾吃上辛辣的食物,在大家提出另外做饭时,他铁着脸不同意,后来在思忆的多次央求下,才勉强同意,但必须要按照他的吩咐来,每盒饭他都打开盒子看一遍才罢休:饮食一定要注意,否则前功尽弃。不过,后来在张蕾的软硬兼施下,思忆几次在看似清淡的饭菜下铺一层张蕾爱吃的酸辣土豆丝,香辣鱼,甚至麻辣小面也有办法,浸泡着辣椒,胡椒的作料用另外的袋子装好藏在白诗的口袋里,当然,张蕾并不是顿顿都有如此的口福,白诗和思忆把时间定在了星期三和星期六,星期三因为刘老头休息,并且风雨无阻要到文化宫唱戏;星期六是因为思忆整天都有时间,可以想方设法地精致些。
思忆每天要抽出时间来做饭,她的课程因而也被挤到下午去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买菜,紧接着集中处理事务,等到大约十点半的时候便开始做饭,本来培训学校没有厨房,思忆及几个老师平时吃饭都直接叫外卖,张蕾住院吃不惯饭菜后,她直接把茶水间改造成了简陋的厨房,大约只有六七个平方,一个临时搭建的厨灶,一个台子用来切菜,一个水槽下方挂着一个水桶,用来洗菜。不过唯一起眼的是一台抽油烟机,新买的,声音小,也没有味道,最重要的是不至于影响学生上课,厨房刚刚建起的时候,思忆一下子把其他四个老师的饭菜也一样承揽下来,没几天大家编造各种理由便拒绝了,她太辛苦了。
通常早上的时候,张蕾会早早醒来,当白诗睁开眼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在看他,如果时间在五六点的时候,他们会聊起来,一直要到走廊里有了声音,有人开始走动了才罢,放佛是被打破了平静,不过和她聊天,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哎,你知道嘛?”
“什么。”
“我小时候每天都睡得早,我和爸爸妈妈躺在炕上,爸爸喜欢谁懒觉,起床的时候,我总要把他推醒,并且说:爸爸,起床了,你看天都白了。”
“天白了?”
“是啊,他这个时候总会纠正我,是‘天亮了,不说天白了。’但是我还是不会改,那个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可以说天黑了,为什么不能说天白了,对吧,不过,能这样说的小孩子是很少的吧,思维都与众不同。”
“你在夸我。”
“你多想了,那妈妈为什么不起床啊。”
“啊,哈哈,妈妈总想睡个懒觉,男人总要早起是吧,我把爸爸推醒后,他一般在纠正了我的表达后,便又转身睡去,这时,妈妈会用手掐一下他的胳膊,然后,他会一个鲤鱼打挺,一下子站了起来,会把我逗乐,每次都会这样。”
“他是故意等妈妈掐那一把吧。”她顺势也掐着白诗的腋下,白诗装作痒的样子不住地打转,“快停下了,快停下了。”
张蕾咯咯地笑了起来。
“在我老家的时候,凌晨五点前后是最美丽的时候,五点前,就是天黑了之后,漫天都是星星,你可以看到银河,密密麻麻的,一闪一闪的,你可以用肉眼看到,而且你想到用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那么那么遥远的光芒,总觉得自己在夜空中飘荡,而最终向那束光芒飞去;六点之后,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由静开始嘈杂,公鸡打鸣,由近到远,零零散散地可以听到人们开门声、咳嗽声、说话声,东山上慢慢泛上来一环环光亮,越来越明显,不久便挤出光亮来,整个太阳像跳出来一样。”
“天白了。”张蕾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是的,天白了。”
两个人一同向窗外望去。
她几乎动不得身子,腰部被石膏固定,右腿依旧毫无知觉,清晨的时间里,白诗开始不断按摩她的右腿,几乎每时每刻都希望听到一句:有感觉了。
但是,一切就如同他在单独做着一件事,与她毫无瓜葛,有时,张蕾便睡着了,对于她右腿失去知觉,刘老头一直束手无策。张蕾似乎对她的病情毫不在意,和白诗谈话时,也几乎很少问到自己的病情,就像一个婴儿,安心听任父母的摆布,每天差不多按摩到十点左右的时候,便给她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她,开车到培训学校取饭,也差不多到培训学校的时候,思忆已经把饭装到饭桶里,便顺手给了他。她接着去备课,紧接着准备下午长达三小时的上课,刚开始总要说句“谢谢”,慢慢的就觉得多余,每次也只是对思忆笑笑,她也笑笑,就好了,简单不能再简单。
待到进病房,张蕾的苹果也差不多刚刚吃完,白诗一顺手便把果核扔掉,顺次擦洗她的手,打开餐桌,打开饭桶,把整整齐齐的饭菜摆过来,刘老头也几乎这个时候瞄上一眼,便安心地走了。
下午便又是两个人的世界了,她又枕着白诗的胳膊睡一会,左胳膊麻了,便换右胳膊,没曾想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