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候风打量着四周,不久之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住的天眉山是处在魔门统治下的地方。现在来到南方,看起来似乎也和那里没什么不一样。
唯一有不同的是,之前在北方行走的时候,碰到的人无论大小,男女,他们的脸上都是带着深深的戒备和冷冽的目光,而那些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这里的街道上,普通的行人较少,却没有那种戒备和一些淡淡的敌意,只有一些好奇和畏惧,这大概就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再走了一阵,候风心里又补上一句:“这里干净了许多。”
越是混乱和黑暗的地方,越是脏乱,这句话说得有些绝对,但不是不无道理。
下了马,脚踩在整洁的路面上,候风恍惚的想起,那个行走在满是漆黑血迹和灰色的那条路上的孤单身影。
那是离开狭田城之后的某一天,候风靠在某个不知名的破落城镇里的小巷的墙上小憩,他的旁边靠着十几个面色蜡黄的小萝卜头,之前刚刚经过了一场浴血奋战,那是一群人贩子,拉着一车面黄肌瘦的孩童不知道要运往哪里。
经过了一场厮杀之后,候风虽然救下了这群孩子,但是看着这群孩子无助且麻木的眼神,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后面有追兵,这伙人贩子是这镇上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土匪。当中有不少的武者,虽然实力不高,胜在招式非常狠毒,候风又要保护孩子,又要厮杀敌人,在围斗之下,所以受了不少伤,即使是这样,接近小半的孩子最后还是被遗留在冰冷的小路上。
旁边的小女孩在睡梦中不知道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忽然扭动起来,一头撞在候风的肋下,候风倒吸一口凉气,惊醒了过来。
背后的墙上都是鲜血,他蓬头垢面的脸上满是疲惫和苍白。从肋下到后背,一道长而深的血口狰狞着翻卷着皮肉。
那是一记致命的伤。来自那伙人贩子的首领的刀口。
候风忍着伤势,拼尽全力,将那个练气顶峰的土匪头子击杀。然后带着剩下的孩子逃到了这个小巷中,但他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因为失了太多的血,也没时间疗伤,而这群孩子也又饥又累,跟着候风跑了很久,现在也跑不动了。
远远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候风头有些晕,只能任由这些土匪慢慢的走到巷口。
他低垂着眼皮,能感觉到那些嗜血的目光,还有那一道道映在灰色矮墙上的刀光,他决定输死一搏,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死,因为师父无剑神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出手。
但是那时候的无力和虚弱之感确是第一次出现在候风的心里,巷口的光被挡住了,候风更觉身上湿冷,唯一的温暖是放在背后的右手,它还是有力的而发烫,因为那手上握着家传的黑色柴刀。
然而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些土匪的刀。
候风睁开眼睛,忽然发现,面前的土匪们目光此时却不是注意着自己。他们在瑟瑟发抖,面露恐惧。
那是一个单薄的身影,来自黑暗的巷尾,浑身黑衣,遮着脸。
候风很确定,自己之前来到这个小巷子之后,确认过这里面是没有人的。
这个身影在慢慢的靠近,而巷口的人瑟瑟发抖的步步后退。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跑。
这些终日在灰黑色地带舔血的土匪有无穷的欲望,也有无穷的狠劲,但是他们拥有最多的,便是那敏锐的嗅觉,和臭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
这个黑衣人就是来自那个地方,这样的人是前辈口口相传得知的,他们不信任何人,但是相信这些能危急生命的讯息。
如果说他们是残暴的乱民,而眼前的人就是来自黑暗中的死神。
黑衣人走到候风的跟前,然后朝着那些呆立在巷口发抖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那群人如获大赦,赶紧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真是蠢!”
张口便是一个冷清的女声,候风勉强动了动身子,刚想起来表达感谢,听到她的话呆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又瘫倒在黑色的矮墙前。
“实力这么低微,还想强出头,给人捶死都不知道。”又一声嘲讽在候风的耳边响起。
这是普通至极的脸孔,候风抬脸,看过去。
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下的身躯宛如纸片。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候风却感受不到她的修为大概是什么范围的。
但是直觉告诉候风,这个人危险至极,她现在想做什么,候风都阻止不了。
“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孩子被人带走,即使我最终还是救不了他们。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要在这被人怼死。”
候风粗重的呼吸过后,脸色又苍白了一些,他看着这些睁大眼睛盯着眼前女子说不出话的孩子们,又道:“我会竭尽全力做我能做的,而且我曾和一个老人家保证过,正义是我的伙伴,又岂会畏惧死亡?”
女子仍旧看着侯风,仍旧面无表情,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药膏扔给候风,“这些孩子交给我吧,要是你相信我的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