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枪一发到手里,就传来了号派集结了大批增援队伍,即将从市中区出发的消息,六位队员立即被派到化龙桥执行阻击任务去了。
剩下的人把枪提在手里,跟着贺志纯来到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坐落在工业大学教学楼的东南角,是一栋单层小平房,许多人在这里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透过宽大玻璃窗,看到屋里有一张乒乓球台子,上面凌乱地摊开着几张地图,围着台子站了一圈脸色铁青的人,我认出其中有王远志、刘国清、陈焱和闻梅。贺志纯进去报告后,他们一齐来到窗前,看到我们后,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宽释的表情。
指挥部的旁边还停着一辆广播车。
一个穿一身没有帽徽和领章的旧军装,瘦削干练的中年人随着贺志纯走出来,在我们面前站定后,贺志纯向我们介绍说:“这是现场马指挥。”
马指挥轮廓分明的脸上威严肃穆,压低了声音对我们喊道:“立正——向右看齐——稍息。”
随着他的口令,我们迅速站好了队伍。
马指挥犀利的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说:“就在今天早晨,捍卫红色政权指挥部的一个广播员和一个《陵江日报》社记者,就是在这辆车上,被对方开枪打死的。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不是游戏、不是表演、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战斗。因此,你们必须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把思想和精神都集中到你们所面临的严峻和冷酷的现实上来,从现在起,你们任何微小的疏忽和大意,所付出的都将是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说着,他往旁边跨了一步,一手拉开了那辆广播车的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即从那里冲了出来,两行拖拽后形成的血迹从地板上一直延伸到踏板处,一架血痕斑斑的海鸥牌照相机挂在车门上,摇摇晃晃地仿佛仍在往下滴答着鲜血。
我浑身一紧,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想着却又不敢问那个死去的摄影记者是不是文峰。我想,如果我事前告诉他们“他们有枪”,是不是就不至于如此了呢?从而陷入了深深的悔愧和自责之中。
马指挥带着我们来到教学大楼的南面。这里背靠一面杂树丛生的山坡,有一条前些年挖成的防空壕和一个防空掩体,从这里往前,经过一面长满芭蕉的斜坡,有一道石条砌起来的挡土墙,挡土墙下面矗立着的就是工业大学的教学大楼。
这是一栋依山而建,坐南朝北的五层高的大楼,我们所在位置的海拔高度大约与教学大楼二楼平齐。从那片斜坡往前,穿过芭蕉树的间隙,看得见一片灰色的墙面、一排排暗红色的窗框和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与东西两边几十米外的新式楼房比,这座大楼朴素得有些古旧,只有楼顶上的那间玻璃温室有几分现代和时髦的意味,从温室里移到楼面上的热带植物在房顶上长得郁郁葱葱。房顶的四角各有两个大喇叭,正中间朝北的一面立着一根十几米高的旗杆,一面陵江市工业大学冲锋号红卫兵团的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
马指挥对我们说:“我们面对的就是工业大学教学大楼,一共有左中右三条从一楼到五楼的通道,每条通道有贯穿南北的两个出口,大楼的正面是北面,是他们防卫的重点,又是一个无遮无拦的斜坡,易守难攻,所以我们选择从南面发起攻击。
根据指挥部的安排,下午一点钟,正式开始广播要求他们放人的最后通牒,如果他们仍不放人,下午二点开始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展开试探性攻击,如果试探性攻击中没有发现新的重大情况,立即展开正式攻击。整个战斗部署已经下达到各个战斗单位。
试探性攻击的主要目的,是要引诱他们进行还击,摸清他们手中除了八支运动步枪外还有没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武器,其配置的楼层和射击位置?为正式攻击创造条件。因此,试探性攻击时,我们在房屋四周都设置了燃放鞭炮的地点和假人。‘冲锋号’手里现有的追风牌小口径运动步枪,只在五十米内有较高的射击精确度和杀伤力,其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无法与大家手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相比,因此我们选定的射击点都在九十到一百米开外……”
有人问:“我们是对着人射击吗?”
马指挥接着说:“试探性进攻时,你们的任务不是向人射击,而是把一切能看见又能打碎的坛坛罐罐全部打碎,包括楼道里的灯泡、窗户上的玻璃,打碎得越多越好,要给他们造成我们枪枝弹药不计其数的感觉,造成他们心理上的恐惧,把他们的人全部逼到房间里去。不过,如果在你们的瞄准具里,发现他们的持枪人员做出射击的动作,也要坚决予以消灭——这一点务必请你们想明白了,记清楚了,任何的犹豫动摇,都不仅仅要你们自己、而且要“红旗”的战士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楼里的情况是,一楼各个房间都没有住人了,堆放着从楼上撤下来的办公用具和桌椅板凳,陵江大学被抓去的人员全部关在五楼。正式攻击时,我们要用******把通道左右两侧的房间点着,利用通道形成抽风效应,在滚滚浓烟的掩护下展开攻击。为此,我们要组成每队三个人的三个突击队,其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