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是有一个后备方案的,如果你实在抽不出身,我们准备去邀请侯永玉或者周文龙给我们做这个报告,你是知道的,周文龙和我们是老朋友了……”
王远志打断她的话说:“还没有联系就不要联系了。”
我很诧异,问:“为什么呢?”
王远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在极左的道路上越陷越深,和我们渐行渐远,就要分道扬镳了……”
王远志的话让我大感意外,看到他那眉头紧锁的样子,又不便深问。于是便向他表示了深深的谢意然后准备告辞,他却说:“你们的事儿办成了,我还有一件事儿呢。上次,我让你们向人民大会堂演讲会的其他演讲人转达我要感谢你们的事儿,你们做了没有?”
“我们都转达了,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非常感谢你的理解。”
“包括闻梅吗?”
“当然包括。你知道她?”
“下一步,我们要开展夺取陵江市领导权的斗争,在考虑新的政权机构中革命领导干部代表人选的过程中,才了解到她是闻达的女儿。她作为高级干部的女儿,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能够为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冒牺牲生命的危险,仅这一点,就很了不起,想找个时间认识她一下。”王远志感慨地说。
柳月说:“你见过她的。”
“我什么时候见过她?”
“她说她见过你,是同陈焱一起来的。”
王远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是不是一个大眼睛,鼻梁挺直,白白的脸上有几粒雀斑,扎两把小刷子,样子有点象北方人的同学?”
“就是她。”
王远志一下子很懊恼,说:“哎呀,你看看,当时我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只是没想到她就是原来在报纸上已经见过的闻梅,一时大意竟失之交臂。”
“她原来是金鳞中学中学生红卫兵的一号勤务员,也是中学生红卫兵总部的勤务员,中学生红卫兵解散后,现在正在协助陈焱筹备成立中学生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
“我记住她了。你们回去以后,如果再有机会,代我问一个好。我就不送你们了,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柳月说:“楼道里还有好多人等着你哪。”
“没关系,今天五六个勤务员都在家,让他们去对付去。”说着便躺下了,接着又支起身子来说:“关于形势报告大会的事,你们先回去准备着,开会前,我会派几个人去帮助你们落实有关的工作。”
从陵江大学出来,我问柳月:“王远志讲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在极左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而且就要和红旗造反兵团分道扬镳了,这是什么意思?”
柳月说:“我也说不清楚。”
我说:“要赶紧把王远志同意来金鳞中学作报告的事告诉汤博,以免他们又去联系工业大学。”
柳月说:“明天我就要和汤博去人民大会堂参加中学生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成立大会,顺便就告诉他了。”
想起又做成了一件大事,我心里有点儿飘飘然,说:“这几天汤博总是一脸阴云密布,一筹莫展的样子,正好给他整点阳光出来。”
柳月大概听出了我口吻中轻慢的味道,说:“他兴冲冲地去游说谷易容,却召来了一个最后通牒;信心满满地去联系工业大学,却又碰到谷易容,还差点挨了一顿揍,心情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我说:“可他那么自信又是根据什么呢?”
柳月说:“我看未必有多少根据,更多的倒可能是有一种冲动。我理解汤博的心思,本意是想表现一下,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来,好赢得大家的尊重,树立他在独立师中的威信,谁知道两件事都出师不利。”
我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知道你们当初提议选他当独立师的头,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她说:“我对他也不了解,选他当头是闻梅的主意,说他是金鳞中学共青团支部中少有的几个学生团员,过去就表现出很强的组织观念,参加中学生红卫兵后工作也是积极主动的。闻梅讲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也就通过了。”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又似有所指地说:“选举以后,闻梅还特意跟我说过,我们高一一班的同学对其它班的同学一直都有点瞧不起,要支持他的工作。”
感觉她后面的话是说给我听的,于是我笑了,说:“可是你做得怎么样呢?”
她不高兴地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我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地支持她的工作吗?”
“人家第一次组织会议,你就跟个程咬金似的,兜头就给了人家‘三板斧’。”
“什么‘三板斧’?”她的眼睛瞪了起来。
“艾云叫他汤师长,你表示反对,人家要去联系谷易容,你说是热脸蛋贴冷屁股,最后还追根究底地不承认‘风雷’是革命群众组织,这不是‘三板斧’?”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而我的心情却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