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在铤起兵很仓促,不过他倒不是毫无准备,一来周王一系在开封经营多年,实力雄厚,二来朝廷开始削藩,伊王、辽王、代王、鲁王……全都受到了冲击,甚至干脆发配到了海外。
如果朝廷也要如法炮制,对付周王一脉,朱在铤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几年来,他暗中收买打手,囤积粮草武器,豢养江湖豪客,亡命之徒,实力很不俗。但是他也清楚,眼下朝廷兵力雄厚,战力无双,根本不是他能比拟的。
不过老天爷都在帮他,先是京城变故,李太后一党被杀,接着蝗灾铺天盖地而来。
朱在铤开始相信天命所归了。
同样是太祖子孙后代,凭什么周王一脉没机会驾坐九五至尊?
朱棣的子孙不争气,被大臣欺负的死死的,大权旁落,皇帝不像个皇帝,臣子不像个臣子,还有什么脸执掌江山社稷!
“张师傅,这些日子,有多少百姓来到了开封?”朱在铤关切问道。
“回禀王爷,来了不下二十万人,加上之前的百姓,差不多有五十万众!”
“开封府本来就有几十万人,眼下开封一城就足有百万之众啊!”朱在铤扬天大笑,十分开怀,“古之贤君,十方之民归之,如水之就下。如今万民来投,足见孤王众望所归,当仁不让!”
朱在铤猛地站起,用手指着北方,猖狂大骂,“唐毅逆臣,内阁贼子,等着孤王大军练成,就一股荡平,把他们全都诛灭九族,替皇太后报仇雪恨!”
张学颜虽然痛恨唐毅的作为,但是脑子还算清醒,朝廷武力之强,可不是眼下周王能够抵御的,别看人马再多,也顶不住九边的精锐。
一旦龙骑兵南下,一走一过,就足以荡平开封。
“王爷,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削弱唐毅的势力,积极拉拢各地的人马,为我所用。”
“嗯,张阁老所言有理,你觉得谁还忠于大明,可以为我所用?”
张学颜思量一阵,说道:“九边的几位总兵当中,戚继光和马芳虽然都是唐毅部将,可是这二位心存朝廷,是大明的忠臣,且他们兵强马壮,若是这二人也倒向了唐毅,就不是只杀李太后的事情,恐怕连皇帝都要废了。”
“有理!”
朱在铤道:“张阁老你的意思是要拉拢他们?”
“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被唐毅拉过去,臣建议立刻派遣使者,携带银票去说服二位总兵,务必保持中立,不要插手。”
“好!”朱在铤很快答应了,立刻选出两个使者,每人携带二十万元的银票,立刻前往蓟镇和大同。
周王的家底儿虽然不薄,可是一下子拿出四十万,还是肉疼的厉害。不过一想到天下都要拿到手里,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张阁老,还有没有花钱的地方?”
“有!”张学颜立刻说道:“王爷,眼下河南处在中原腹心之地,四面强敌环视,非常不安稳,必须靠向一方。”
“先生的意思靠向哪里?”
“湖广!”
张学颜毫不犹豫道,实际上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湖广那边耿定向已经起兵,只要他能越过长江,打下襄阳府,同时河南的人马拿下南阳,两支军队就会师了。
而且不止如此,占据湖广和河南之后,西南平叛的十几万大军后路一下子就被切断了。要是能把殷正茂和王崇古拉过来,还有西南的土司兵马,狼士兵,这些兵马的战斗力都远非河南的人马能够比拟的。
中原两省,加上西南诸省,还有四川,都连成一大片,半壁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张学颜勾勒了一副无与伦比的图景,朱在铤眼睛放光,浑身颤抖,几乎中风,他欣喜地拍着张学颜的肩头。
“先生真是孤王的孔明啊!”
一番“隆中对”让朱在铤对张学颜刮目相看。
不过要想实现宏伟的目标,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耿定向兵力淡薄,没有本事突破长江防线,一条天险,彻底将双方隔开,根本没法互相声援。
“王爷,一定要尽快帮助耿大人,他可是为数不多,还忠心大明的臣子,更是南方士人的表率,万万不能让他折了。”
“孤王明白!”朱在铤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要多少帮助,孤王鼎力支持。”
“三十万元军饷,十万石粮食。”
“十万石?”朱在铤惊讶的叫起来,“是不是太多了?”
张学颜急忙说道:“王爷,湖广也遭了灾,送少了根本没用。更何况这笔银钱送过去,耿大人在三个月之内,就能杀过长江,和咱们会师,从此之后,西南取之不尽的兵源,都会听从王爷的调度,除贼有望!”
朱在铤终于被说动了,他又派出人手,携带着粮食和银子去联络耿定向。只是人马刚派出去,在外巡视的李幼滋就回来了。他在户部干过,又是张居正一手带出来的人,非常熟悉钱谷赈灾,跑了一圈下来,整个人满嘴都是水泡,愁得头发都快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