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起,大多数的京城百姓开始了悠闲的生活,洗漱,吃早点,油条豆汁,包子馒头,粳米稀粥,烧饼果子……香气飘飘,让人口水长流。”王悦影虎着脸道:“告诉所有家丁,把宅子守住,谁也不准轻易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来。”
“娘,不用把外面的人赶走吗?他们吵得心烦!”
“心烦把耳朵堵上,这时候不能给你爹添乱!”
府门外的“从龙功臣”闹了不到一刻钟,就有顺天府的人把他们带走,唐家重新恢复了安宁。
从龙之功得不到了,又有人动了别的心思,戏词上不是说君叫臣死臣得死,臣要是不死,就是不忠,现在内阁带领着百官造反,囚禁君王和太后,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有人跑到午门大骂,跑到太庙痛哭,还有一大帮人满世界折腾,甚至有个乞丐拿着一张黄绢,说什么天子的衣带诏,要奉旨讨贼,愣是聚集起来好几百人,要攻打崇文门。结果被守卫税卡的十名官兵追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可恶!”唐汝楫大声嚷嚷道:“元辅,您可不能手软啊,这些人不杀,早晚会成大祸害!”
唐毅淡淡一笑,“过虑了,眼下正处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新旧交替,鼎故革新,什么怪事都会发生,我们要是满世界抓人,还不累死。抓大放小,也别处死,一律发往海外,正好吕宋、安南那边都缺人。关键是朝中局势,还有各地督抚,兵马不动,地方不乱,就没什么大事。”
提到这里,唐汝楫平静了不少,“元辅,要说各地的督抚吗,东南就是咱们的大本营,所有督抚都出自心学门下,至于废除九边军镇之后,改用巡抚治理地方,用的也都是咱们的人,另外山东巡抚孙鑨,河南巡抚吴兑,陕西巡抚申时行,也都是咱们的人,肯定能把地方压下去。东南的人马之中,九成都有乡勇的底子,那是令尊的班底儿,九边诸将,也都是您的部下,戚继光、马芳、汤克宽、卢镗这些人啊,他们忠于大明朝,也听您的命令,要是让他们造反,他们未必愿意,可是只要不动朱翊钧,这些人就不会瞎起哄,说起来,现在值得担忧的就是两个方面。”
“哪里?”
“一个是西南,殷正茂这家伙刚刚统帅大军,灭了韦银豹,他虽然也是心学门下,可是别忘了,还有一个王崇古,论起打仗的本事,殷正茂比王崇古厉害,可是耍起手段,他就不成了。”
唐毅点头,“没错,西南十几万大军,一旦乱了,的确不好办。不过西南路途遥远,等到他们知道消息,恐怕要一个月之后了,再反复确认,直到动兵,怕是没有两三个月想都别想。我这就给安南那边写信,让平安他们把人马调到边境,盯紧西南的动向。”
唐汝楫眼前一亮,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
当初他还想不通,唐毅怎么就那么心狠,把儿子扔到了鸟不拉屎的安南,历练也不是这个方法啊!现在猛然惊醒,这一招看似没用的闲棋,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等于是在朝廷力量最薄弱方面的后背,插了一把匕首。
高,实在是高!
莫非是唐毅早就看到了今天的局面,才早早布子?
要真是那样,眼前笑呵呵的家伙就不是人了,是个妖啊!
唐汝楫的脑袋埋得越发深了,连一点不听话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对了,你刚刚说还有一个要担忧的,是什么?”
“啊,是这样的。”唐汝楫忙说道:“刚刚内阁收到了几十封辞呈。”
“辞呈?”唐毅放下了毛笔,“都有谁的,又为什么辞官。”
“人可不少哩,有户部侍郎李幼滋,仓场总督张学颜,大理寺少卿耿定向,詹事府少詹事马自强,还有几位郎中,御史,给事中,这是名单。”
唐毅接过来看了看,这些人他一点不意外,李幼滋,张学颜都是张居正提拔的,至于耿定向,之前辽王叛乱,他掺和其中,丢官罢职,后来又投靠了张居正,重新回到了官场。马自强等人则是晋党的残余,本来他们都依附在葛守礼周围,这一次很明显葛守礼彻底倒向了唐毅,他们留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滋味,正好借机赶快辞官。
当然,他们嘴上不会承认,只说骤然遭逢剧变,心力交瘁,难以承受,还有人说,他们生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断然不能背叛朝廷,只许天子对臣子不仁,不许臣子不义,他们没有脸面留在朝堂之上!
“荒唐,荒唐!”
唐毅匆匆看了几封辞呈,气得摔在桌子上。唐汝楫咬牙切齿,怒骂道:“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才几天的时间,他们就忘了,李氏调集人马,若非元辅力挽狂澜,他们早就成了刀下鬼!当时怎么不去抢着挨刀,做大明朝的忠臣,现在活命了,又反过来装相,简直可耻!”
他建议道:“元辅,我看不能客气,这些家伙要一律打入天牢,严惩不贷!您要是不愿意动手,下官不在乎,就让我去处置!”
反正唐汝楫是想开了,他一个严党残余,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还不是抱对了大腿,无论如何,也要紧跟着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