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您出自名门,又是翰林出身,屈居太仓知州,实在是大材小用,连小人都替您抱屈。△,..”
“哼。”陈梦鹤沉着脸,心头掀起了滔天大浪。一边是良知,一边是利益,究竟该怎么选择,实在是折磨人!
沈良微微一笑,继续加码蛊惑道:“小人虽然只用十石粮食买一亩田,但是卖田的百姓也不会吃亏。”
“当真?”
“那是自然,小人要增加作坊,要增加织工,就会雇佣这些人。而且等陛下的圣寿过去,丝绸需要少了,多赚了钱,再去补偿他们。小人也是江南人士,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坑害自己的乡亲,难道小人愿意被人戳脊梁骨?”
“也有道理。”这几句话真的说动了陈梦鹤,如果百姓能得到补偿,损失一点眼前的利益也未尝不可,总之大局为重!
“沈先生,今天是小年,正所谓事缓则圆,能不能等过了年……”
“不可。”沈良急忙说道:“陈大人,一旦过了年,百姓们就开始整地育秧,那时候再去征地,麻烦会更多,小人以为必须年前就着手。”
唐秀才本能感到不妥,问道:“一定要这么急?”
“唉,小人也不想着急,可是宫里面着急,过了年就是嘉靖三十一年,三十年许下的赏赐,到了三十一年还不发下去,让陛下知道了,该多生气啊!”
陈梦鹤眉头紧锁,他已经被说服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犹豫,推说道:“沈先生,你的意思本官都明白了,两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沈良意味深长一笑,点头说道:“那小人就静候佳音。”
说完之后,沈良转身告辞,只剩下了陈梦鹤和唐秀才两个人对坐着,唐秀才低头,一口一口地喝茶,不发一言。
陈梦鹤沉默了半晌,问道:“唐先生,你怎么看?”
“东翁,无论如何,用十石粮食半价收购田地,还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好说不好听啊,百姓们会怎么想?”
陈梦鹤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长叹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可此事牵连到宫里,牵连到师相,又能如何?唐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这些地方官就是个媳妇,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子女。到了万不可以的时候,宁可委屈了孩子,也不能委屈君父,况且沈良也说了,他会给百姓补偿。咱们多派些人手,下去和百姓好好讲讲道理,我相信百姓们会体谅朝廷的难处?”
“那要是百姓不体谅呢?”唐秀才忧心忡忡问道,陈梦鹤顿时一阵语塞,此事的确违背他做官做人的信条,屋子里又沉默了下来。
陈梦鹤仰望着天棚,长叹一口气。
“凡事没有两全其美的,若是能帮上师相,能让严党倒台,不知道要少死多少忠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能少被祸害,这才是真正的大局!”陈梦鹤仿佛在说服唐慎,实则却是给自己听的。
“唐先生,若真是有百姓受害,大不了我陈子羽辞官不做就是!”
说来说去,还是要牺牲百姓,唐秀才忍不住长叹。他本来就没心思当什么师爷,不过想帮着儿子争取一个好的环境而已,要是让自己去逼着百姓交出田地,违背良心,那是会给子孙招来祸端的!
大不了师爷不做了……等等,我怎么把那小子给忘了!
唐秀才恨不得抽两个嘴巴子,急忙说道:“东翁,犬子也来了,是不是……”
“唐贤侄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啊!快把他带过来。”
“不必了,晚生拜见大人。”唐毅从侧门走进来,先给陈梦鹤见礼,然后冲着老爹点头,笑道:“请大人原谅小子冒失,您要是听了沈良的话,保证大祸临头!”
“什么?贤侄你可有依据?”
“大人,刚刚我一直再盘算着,沈良他根本就是在模糊问题,东拉西扯,浑水摸鱼。”
“有这么严重?”陈梦鹤吃惊问道。
“比这个还严重!”
唐毅郑重说道:“大人,容晚生请教三个问题。”
“讲。”
“第一,徐阁老真的会立刻取代严阁老吗?第二,就算满足了宫里的胃口,功劳一定会落在您和徐阁老的头上吗?第三,沈良征田的方法真的可行吗?会不会给您带来塌天大祸!”
唐毅这三个问题问的直指要害,沈良的那一套忽悠,核心就是徐阁老要压过严阁老,让他纺织丝绸,就是压垮严阁老的最后稻草,老百姓虽然会受损失,但是会有补偿,加上巨大的利益诱惑,值得铤而走险。
可是仔细推敲起来,似是而非,一个都不成立。
唐毅冷笑道:“若是晚生没有记错,徐阁老前面还有个李阁老,内阁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徐阁老能越过次辅,直接坐上首辅的位置?严嵩入阁十年,党羽众多,光是一个吏部尚书的变换就能证明严嵩要倒台,也未免太乐观了吧?再有,丝绸织出来,功劳先是织造局的,然后是苏松巡抚,苏州知府,如果没记错,这些都是严党的人,怎么算都是严阁老得利更多,可一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