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郭子仪笑了:“你自己玩吧,爷爷在旁看着就好。”顽皮的郭锋不肯作罢,戏言道:“父亲骗人……父亲骗人……”郭子仪来了兴趣:“锋儿,不可胡言乱语!你父亲怎么骗你了?”郭锋撒娇道:“父亲经常对我说,爷爷是一个射箭高手,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尚有百步穿杨之功,力拉百斤之力,如今孙儿手中的弓箭仅有三十斤,您都不敢一试,您说父亲是不是骗人?今后再也不信父亲的话了!”
郭子仪听后,完全笑了:“你呀,你父亲没有撒谎……”“那你就给孙儿演示一遍!”郭子仪无奈,为了给孩子立下一个好榜样,而且最近几日自己的身子也感到有劲不少,所以索性答应了下来:“好,那好,爷爷今日就为锋儿演示一遍,不过你可看好了,就此一遍。”郭锋听后,乐坏了,跳起来欢呼:“哦,哦,爷爷发功了!爷爷发功了!”
郭子仪从他的手中接过三十斤的弓箭,脚扎马步,转换弓步。身体下蹲,目光向前,三点一线,发力射击,抖动的双臂与微颤的嘴巴令人担忧,但是年少无知的孩童却一心欢喜。终于,一支箭勉强射出,但是郭子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箭飞心凉,中靶身瘫。
瞬间倒下,不省人事,这时郭锋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不该让爷爷射箭,一下子哭泣了,左右摇晃着纹丝不动的爷爷。正是由于他的哭声引来了郭曜等人,发现郭子仪躺在地上,十分担忧,郭曜一人把郭子仪抱起,直奔房中,口中还不忘:“赶快请郎中!”
事发之后,府中众人才得知了此事,****芝、郭曜夫妇,郭暧与升平公主等人都在房外等候。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见郎中出来,这个郎中是长安很有名的,医治百官无数。郭曜可能是最为焦急的一个,因为是他的儿子郭锋直接导致了郭子仪的病倒。
郭暧等人也是对郭锋指责半天,郭曜不但处罚了郭锋,还向大家致以诚挚的道歉,他的夫人也表达了哀痛之情。最终,房门开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郎中身上,****芝拉着郎中的衣服急迫道:“大夫,大夫,怎么样了?我家老爷到底怎么样?”
郭曜亦道:“我父亲有无大碍?现在醒了没有?”郎中劝道:“你们都别着急,我身为大夫,理解你们全家的心情,你们放心,郭令公一生护国保民,我一定尽全力医治他,如今初步判断,郭令公是因为过度操劳,导致心血澎湃,直冲脑顶,所以暂时昏厥了,你们都别太伤心,毕竟他年纪大了,此次又遭受了重创,醒来应该是不成问题,至于还能尊享多久,恐怕就难说了!你们待会儿等他醒了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记住了,一次最多两人,不可蜂拥而至,切记切记。”随后郎中开了些药便无奈离去。
后来,郭子仪病重的消息传到了朝廷,李适得知后,非常感伤,对着身边的近臣道:“尚父一生为国,从没有以权谋私,屡次涉险皆能平安而归,实在是我朝一员福将,也是朕的楷模,每每当朕看到凌烟阁里高挂的尚父画像时,朕就肃然起敬,想起曾经跟随尚父东征西讨,平乱吐蕃的场景,如今尚父天数将近,朕也无可奈何,唯有痛惜,悲惜,哀惜!舒王李谊听令,朕命你代朕前去郭府看望尚父,把宫中最好的御医也带上,表达朕的殷殷问候与挂念。”
这段时间,郭府上下都乱了,每天都有宾客来访,致以问候,郭曜自然就成了接待的主人了,从早忙到晚,****芝更是每日跟前不分昼夜。看着日渐消瘦的郭子仪,皮肤一天天松弛,头发一片片花白,擦拭不完的口水,流不尽的眼泪。期间,****芝日日哭泣,夜夜哀伤,曾经几度昏厥过去,可见其夫妻二人情深意重。
自从舒王李谊来了之后,郭子仪坚持坐了起来,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说话断断续续,勉强着咨询了一些近来朝中大事以及吐蕃等国的讯息,然后就休息了。李谊着重安慰了其家人,特别是郭曜等人,表达了皇上对他们的重用之意,然后哀伤离开。
不久,郭子仪去世,堂堂一代名将,一世英才就这样完整的离开了大唐,离开了他热爱的长安,离开了爱戴他的万民。
享年八十五岁,朝廷最后追赠‘太师’,谥号忠武,配飨代宗庙廷,陪葬建陵。
李适更是废朝五日,命群臣吊唁,又亲临安福门送葬,并违反礼制,将他的坟墓加高一丈。
夜晚,正北的天空上北斗七星中划过一颗流星,有人说那是郭令公的将星陨落,也有人说那是灾星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