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774年三月,有人上了一道奏折,弹劾节度使田承嗣拥兵自重,滥用军法,私收银两,目无朝廷。当李豫看到这份奏折时,一下子就停住了,心里顿时堵得慌,怎么他的信任大将都成这样了。以前在京城做事,尚有所收敛,如今被派到地方却背着自己做出此等有悖国法之事。
站在跟前的太子看得出来,遂问道:“父皇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李豫把头掷在一边,生气道:“哎,这些人呀,你自己看!”一本厚厚的奏折扔在了桌沿上,差点掉了下来。李适立即走到跟前,嗫嗫的拿起了奏折细看,竟然是地方藩镇割据严重的大事,这件事说小点就是官员做了违法的事,说大点就是影响了皇权。
李适一向讨厌这些藩镇割据势力,于是指责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如若查实,一定要严惩这些为非作歹的将领,尤其是田承嗣,仗着自己昔日有功,如今却在地方跟朝廷叫板,真是活腻了!”李豫始终横着脸,年纪也大了,步履蹒跚。咳嗽而道:“你呀,就是性格鲁莽,将来如何克承大统?如今藩镇割据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说根深蒂固,我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不容易平乱有功,社稷得保,此刻万不敢穷追猛打,应当以安抚为首。”
李适反驳道:“可是……长此以往,那些在外将领岂不得寸进尺?”李豫分析道:“猛药难治顽疾,此事只可徐徐而来,来人,有请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不一会儿就来了,行礼之后问道:“不知皇上如此匆忙传唤在下何事?”李豫说道:“有人弹劾田承嗣拥兵自重,目无王法,以权谋私,而且证据确凿,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置?”
兵部尚书谨言:“恕在下直言,田承嗣如今偏居一隅,兵甲数万,将士追命,其在朝中、军中威望甚高,不可轻易动也,如今既然有人冒死检举,足以说明其行为甚之,不同于一般贪官污吏,况且如今朝堂之上,能制约此人者少矣,令公年老,太子年轻,其他人更无能力,所以皇上一旦处置不当,怕是又一个仆固怀恩呀!”
一讲到此,李豫不由自主担忧起来:“不行,朕决不能再让第二个仆固怀恩出现了,无论如何也不行,仆固怀恩被逼谋反,心怀不满数次引诱羌戎犯境,致使国内十年不宁,这种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不要说朕的朝廷耗不起,天下万民都深受灾害,所以决不能重蹈覆辙,你看,别的办法有没有?”
兵部尚书回答:“既然平乱治罪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软的?”兵部尚书解释道:“也就是说只能安抚了,臣知道皇上膝下有一成年之女永乐公主,可许配给田承嗣之子华,如此既表明了朝廷对田承嗣的态度,又使得田承嗣一家感到皇恩浩荡,从此永不滋事,忠心护主。”李豫听后,虽然有些不舍,也不是很愿意。但是现实如此,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春天的百花开得更加艳丽了,长安城上下徜徉在花海的世界里,非常隽美。这时候,许多文人墨客,诗作画家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珍爱的纸笔。游憩于曲江,奔跑于乐游,行走于白鹿,诵经于慈恩。
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芬芳四溢的六月,大明宫、兴庆宫、太极宫中的花都相继开园了。沈皇后是一个爱花好美之人,这几日一直在留意后宫花园里的月季、玫瑰、特别是名冠天下的长安牡丹。不但雍容华贵,而且婀娜多姿,深得宫中人赞赏。这天,沈皇后带着下人来到了延英殿里,李豫还在埋头阅章,沈皇后喊了句:“臣妾见过皇上。”
李豫抬头一看,放下了纸笔,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沈皇后的跟前微笑:“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呢?”沈皇后看着他道:“臣妾都已经派人告知了好几次,就是不见皇上来,所以臣妾就只能自己上门来请了!”扭捏着嘴巴,明显生气了。李豫安抚道:“好了,朕的皇后,进入六月天,国事军事比较繁重,所以朕就忽略了你,向你道歉。”
沈皇后叹道:“皇上每晚难以入眠,不时咳嗽,您不应该在这样劳累自己了,可别忘了您的年纪,有些事完全可以放手让适儿去做,毕竟他还是非常受您器重的,您说呢?”李豫亦道:“是呀,你说得对呀,有些事我也是力不从心了,感觉老了,只能让这些年轻人去做,朕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沈皇后忽然甜美笑道:“皇上,我们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赶紧陪臣妾去后花园赏花吧。”李豫说道:“好呀,正好朕眼睛也累了,就陪你去看看。”
二人开始围绕在花园四周细细观赏,瞬间花的清香迎面扑来。李豫长嗅一番,赞赏道:“真香呀,各种花的香味一应俱全,互相交织,好像在品尝一碗浓厚的香醇美酒,令人陶醉于终南,忘情于翠花,流连于长安,而且令朕感到新奇的是今年花园中竟然看到了紫色的牡丹,世人都说洛阳牡丹甲天下,那是受了武后等人的影响,依朕看长安的牡丹一点也不比洛阳差,富贵雍容中多了一份长安的灵气,就像是朕身边的沈皇后一样,渗透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沈皇后听到了李豫如此这般嘉奖夸赞,非常开心:“看来臣妾今日来对了,不仅观赏了百花争艳,而且还稀有的受到了皇上的嘉奖,真是收获良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