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过去,见有两人也正闲步于庭园之中。
一人身着紫色长袍,正是大厅上所见的那名青年男子。他走在前面,泰然自若。
另一人青衫黑冠,跟在其后,腰身半躬,显得唯唯诺诺。
不用问,也知道这二人份属主仆。
很快,那青年男子也发现了楚曜,依旧是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既然被发现了,理应尽地主之谊,主动寒暄两句。
楚曜走了过去,揖手问道:“不知公子是否适应此处,若有不周之处,尽请指出,也好让在下略尽绵力。”
青年男子笑道:“一切安好,楚兄弟有心了。”
上午在大厅之上,宁珒曾介绍过楚曜,故而他也记得姓名。
不过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未免太不公平了。相遇之下,也不便称呼。
楚曜仍是恭敬的揖手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青年男子正要答话,身后的仆人却抢在前面呵斥了一声:“大胆!”
“嗯?”青年男子回头瞪了仆人一眼,转而对楚曜笑道:“在下复姓青阳,单名一个衡字,你直呼我姓名即可。”
楚曜倒是听到了青阳衡的回答,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那仆人脱口而出的“大胆”二字。
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敢如此喧宾夺主?什么样的身份,才适合对外人呼出“大胆”二字?
既然对方不说,看这架式,楚曜也不宜多言,遂道:“真武山僻静之地,虽不如皇城繁华,却另有一番景致,在下不便打扰青阳公子雅兴,先行告辞。”
青阳衡似乎从未收敛过嘴角的笑容,那是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也是发自心底的一份自信。
他微微抬了下手:“请便!”
青衫黑冠的奴仆看着楚曜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一丝鄙夷,低声说道:“桃李三两棵,乱石堆一窝,也算是另有一番景致?”
青阳衡仍是含笑不语,并没有对奴仆的言行予以肯定或训斥。
不过以楚曜的修为,数丈之远的距离,那奴才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曜回头笑道:“所谓相由心生,有心者,一花一世界;无心者,给你万里江山,也不过是一摊污泥石土。”
奴仆歪着脑袋,愣着眼珠,一副想被人抽上两耳光的滑稽表情,想要反驳,又无从说起。
并非奴仆找不到反驳楚曜的理由,而是鉴于自己的身份,那种话他说不出口。
奴仆不敢说的,主子却代劳了:“万里江山?不是污泥石土又是什么?”
楚曜愣了一下。谁都知道,万里江山不过是一个代词,代指的是天下的人心和财富,是一种权势和尊荣。
不过仅从字面上看,所谓的江山,不都是由石土流水组成的么,但是这种话,又岂是一般人敢说的?譬如那狗奴才就不敢说。
这让楚曜对青阳衡的身份起了好奇之心,他之前在乾坤殿正厅的坐次排在尚书令和将军之下,而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又在那些人之上。在这个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九州水陆,实难想象出青阳衡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地位。
在不明白青阳衡的身份之前,极有可能多说多错。
楚曜不过是乾坤殿的一名弟子,不愿多惹是非,只得搭了个礼,说道:“青阳公子所言极是,在下真的告辞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青阳衡一直是目睹楚曜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才低声笑道:“这个少年有点意思。”
奴仆不知青阳衡所言何意,只是恭恭敬敬的看着主子从树枝上摘下一只桃花,并且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小腾子,你能从这里看出一个世界来吗?”
被唤作小腾子的奴仆只道青阳衡是在取笑楚曜,不假思索的讪笑道:“奴才眼拙,只能看到一朵花。”
“你不是眼拙,是心拙。”青阳衡笑道。
“对于寄生在桃花上的生物而言,桃花就是它们的整个世界。就好像我们只能看到九州水陆,便认为九州水陆是我们的整个世界。如果当你有一天,可以摘星揽月,方知世界之大,不过可惜,那依然不是真正的整个世界。”
小腾子唯唯受听,对于青阳衡的话,他完全弄不懂,也不想弄懂,他只知将主子侍候周到,不得热了冷了,不得被人伤了,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因为,在小腾子的眼里,主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