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钺一惊,低头看手中葫芦时,只见上面用烙铁烫了一幅画,画中人物是八仙之一、道教全真派祖师正阳子汉钟离,旁侧还有七言绝句三则,正是焦遂刚才所吟唱的诗句:
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
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
得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
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峰。
莫厌追欢笑语频,寻思离乱好伤神。
闲来屈指从头数,得见清平有几人。
再看落款时,秦钺不禁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题跋和绝句的书写者竟然是与唐玄宗同时代的草圣张旭,画作的作者更非凡人,竟然是被后世尊为画圣的唐代大画家吴道子。难怪焦遂说这酒葫芦拿出去能换几万钱,这要是放在秦钺前世的现代社会,草圣和画圣珠联璧合的作品,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要是没个几千万,你连问价的权利都没有。
焦遂走后,秦钺拿着酒葫芦看了半天,甚至忘了回东市的事情。
秦钺知道,张旭和吴道子都是和焦遂同一时代的人,这酒葫芦上的字画绝非赝品。
因为不管张旭和吴道子在眼前这个时代有多出名,毕竟吴道子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张旭也只有四十左右,就算这酒葫芦可以卖几十贯钱,焦遂也没必要造假。何况唐代喜欢收藏名家字画的人还不是很多,还没达到赝品满天飞的地步,能模仿张旭和吴道子的人本身就是大才,在唯才至上的大唐凭自己的本事就能混得不错,根本没必要模仿别人。
秦钺认为,虽然张旭和吴道子都是当代人,他们的作品还不像后世那么值钱,但这个酒葫芦也是十分难得了,毕竟这二位都是唐玄宗时期各自领域中首屈一指的大家,一般人即使是想得到张旭的一幅字或是吴道子的一幅画,那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何况是草圣和画圣珠联璧合的一副作品。
意识到手中这个酒葫芦的价值后,秦钺立马感觉到手里的分量变得沉重了许多。
拿着这样一个宝贝,秦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向东市而去。
当秦钺小心翼翼地拿着两个酒葫芦回到李红卖蝈蝈所在的东市北大街与西大街交汇处时,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李红的蝈蝈早就卖完了,正坐在街旁一棵大柳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焦急地等着他。
秦钺走过去:“红妹,等急了吧?”
见到秦钺,李红站起来道:“三郎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的蝈蝈早就卖完了,刚才还来了几个带着孩子来买蝈蝈的客人,因为咱们没有蝈蝈了,他们就都走了!”
看到秦钺回来,李红显得既高兴又着急,忽然看到秦钺手中多了个葫芦:“咦,三郎哥哥,你怎么多了一个葫芦?”
秦钺道:“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路人,看他渴得难受,我就把我的酒分给了他一些,他为了感激我,就把这个空酒葫芦送给了我!”
李红拿过葫芦看了看:“你还别说,还是挺漂亮的一个葫芦,只是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病!”
秦钺笑了,没想到这才刚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李红就把以前在大街上讨饭的苦日子给忘了,要饭花子什么人的剩饭没吃过,李红现在反倒开始嫌别人脏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恰恰说明李红已经适应了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正是秦钺最希望看到的。
李红摆弄着酒葫芦,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晚上回去烧些开水烫一烫就放心了,咱们正好还缺一个酒葫芦呢!”
秦钺道:“红妹,我看你最好还是去街上重新买两个葫芦装酒吧!”
李红看着秦钺道:“三郎哥哥,你是不是也嫌那个喝你酒的人脏?看来还真让我说对了,那个人肯定是个痨病鬼,要不然这么好的一个酒葫芦三郎哥哥你怎么会不愿意用!”
李红说完,就顺手把酒葫芦扔在了身边那块大青石旁。
秦钺连忙过去把酒葫芦拾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真担心李红这一扔会把他的宝贝葫芦给摔坏了。好在这个葫芦非常结实,加上李红也没用多大力气,葫芦上一点损伤都没有。
看着秦钺心疼的样子,李红有些不解地道:“三郎哥哥,既然你不想用这个葫芦装酒,留着它还有什么用?不就是个破葫芦吗,扔了也就扔了,你干嘛还要捡回来?看你心疼的样子,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这东市上的新葫芦才四文钱一个,我花七文钱就能买两个比这还大还好的葫芦,正好一个装水,一个装酒!”
秦钺道:“红妹,还真让你说着了,这还真不是一个一般的葫芦,就算说它是个宝葫芦都不为过,要是和你说的那种普通酒葫芦比,少说也能换一千个!”
秦钺这还说少了,齐白石画的一棵白菜,绝对能换几十万颗货真价实的白菜。
李红捂着嘴笑道:“宝葫芦?三郎哥哥你就别骗我了,我可是听说过,宝葫芦都是神仙用的物件,要是用宝葫芦装酒,是怎么喝都喝不完的!这要真是个宝葫芦,傻子才会拿它和你换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