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霸大先生的一席话,让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因为大家都知道,五陵豪强子弟可不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
以前就知道霸大先生是什么人的赌客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些本来不了解霸大先生出身的看客,心里也都开始为两名寻衅滋事的少年捏一把汗了。
“霸大先生,您和他们费什么话,干脆直接把他们打翻在地算了!”
“揍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这两个小子是他娘的活腻烦了!”
几个看场子的泼皮,一开始还在一旁观望,有两个泼皮还跟着霸大先生一起劝解那名扯着山东汉子的少年,现在见霸大先生发了狠,泼皮们在崔八郎带领下纷纷围了上来,不但开始高声鼓噪,有的手里还看似暗里实则明里操起了棍棒等家伙。
有道是赌场里面不养闲人,主人家平日里那些真金白银可不是白花的。这些替人帮闲看场子的泼皮平常看似闲着没事可干,还总要对客人们赔出一副笑脸,但你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是吃素的大慈大悲的佛祖。表面和善,那是因为没有大事发生,大家都是为了求财,谁也不想主动给主人家生事。
可一旦有人故意找茬踢馆砸场子,看场子的还是真要替主人家出力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每一个给人帮闲看场子的浮浪子弟的分内之事。
不过,看场子有看场子的规矩,一旦有事发生,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决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将事态扩大,这也正是泼皮们在两名少年刚开始闹事时没有马上出面制止的原因。
这些泼皮一般的套路无非就是先好言相劝,劝不听就抬出后台和靠山来进行唬吓,吓唬不住那就只好以命相搏了。
据说,在唐代长安城东西两市的斗鸡场上,因为赌斗鸡引起的殴斗时有发生。甭说是巴掌撇子打几下,打翻在地一顿猛踹,三刀六眼卸个胳膊打折条腿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即使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捅死人闹出人命下了大狱的事,每隔个三年五载也会发生个一起两起。
这些看场子的泼皮大部分都是亡命徒,否则他们也不会吃这碗饭,要是没有点滚刀肉的狠劲儿,不但帮不了别人,弄不好还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现在两名少年揪着山东汉子不依不饶,霸大先生也发了狠,就该轮到泼皮们出手了。
一名泼皮大声叫嚷道:“大先生,这两个小子竟然敢手持凶器在市坊里公然行凶,依我看咱们也别和他废话了,不如直接把他们打翻在地,然后扭送到武侯铺交给负责巡街的赵队正他们处置算了!赵队正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只要到了武侯铺,保证有这俩小子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的时候!”
武侯铺是唐代京城禁军金吾卫设置于各城门和里坊街角的治安部门,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的联防办或者派出所。
听这名泼皮话里的意思,霸大先生这伙人肯定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钺知道,唐代不但严禁百姓开设赌坊设赌,对设赌抽头的赌场主人惩罚也很严厉,轻则会被流放充军,如果引起斗殴致伤人命,重则还会被处以极刑。敢在闹市区开斗鸡场设赌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就算没有靠山,也早向官府和市署的官员上过贡了,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官府对他们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这名泼皮的话,霸大先生摆摆手道:“这点小事还用不着麻烦别人!崔八郎,既然这两位兄弟有些想不开,你负责开导开导他们,给他们讲讲道理!”
“好的,哥哥!”
崔八郎走上前去,一只手提着横刀,一只手揪住那名最先出头的少年的衣服前襟,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里却露出一股凶光:“这位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种儿的,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把障刀都拔出来了。不过你欺负一个外地人可真算不上什么本事,你要是真有种儿,就给小爷我放放血,让咱也凉快凉快,小爷要是眨眨眼皱皱眉头,小爷打今儿个起就跟你姓了!”
崔八郎一口一个小爷,一边笑还在一边咬牙,随着咬牙的动作,腮帮子上肉也在一动一动的,就连他脸上的那道刀疤都在跟着动。崔八郎脸型瘦削俊朗,人看上去并不难看,可脸上偏偏就带着这道让人不寒而栗的伤疤,无形中便平添了几分杀气。
一名泼皮将一根木棍高高举过头顶,从后面对着少年的脑袋道:“小子,不怕脑袋开花你就捅一个看看!”
另一名泼皮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小子,刀子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哈哈哈……”其他手拿家伙的泼皮都跟着大笑起来。
面对咄咄逼人的崔八郎和霸大先生手下的一众泼皮,加上刚才听了那名泼皮关于把他们送交武侯铺的言语,两名闹事的少年明显有些害怕了,被崔八郎揪住衣襟的那名少年连忙放开了山东汉子,把障刀插回腰间,张口结舌道:“崔八哥,兄……兄弟不敢……”
另一名少年也急忙上前陪着笑脸道:“霸大先生,崔八哥,这都是误会,我们只是看这个蛮子太张狂了,想教训教训他,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