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钺和小姑娘大约又向南走了二三里路,便来到了位于长安城东南面延兴门内的一处里坊中。
秦钺看到,这里虽然不能用荒凉一词形容,但绝对可以用贫穷和落后这两个词来概括,因为里坊中除了有两间锁着门的坊正铺是砖瓦房,剩下的几乎就全都是棚户了,根本就没有一处像样的建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到了现代化大都市城市边缘那些拾荒者聚居的棚户区一样。
因为离天黑的时间还早,这处里坊中并看不到一个青壮年男子,只是能看到几个穿着破衣烂衫或是光着屁股的孩童在几间低矮的棚户前玩耍,另外还有两名蓬头垢面的老人坐在大槐树下扪虱。
秦钺问小姑娘道:“这里怎么不见一个青壮年男子?”
也许是知道秦钺这两天正在生病,精神有些恍惚,秦钺这次的问话并未引起小姑娘的怀疑,小姑娘随口道:“大白天的,他们不去做工赚钱,呆在家里干什么?”
“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三郎哥哥,看来你病得不轻啊!在这种地方住的还能是什么人?都是穷人呗!除了像我们这种以讨饭为生的叫花子,再就是一些给工坊、寺庙做工的了,另外还有一些是给达官贵人家看菜园和家庙的。”
秦钺尴尬地笑了笑:“这里住的人不多啊!”
“这里就这样,白天大部分青壮年和少年不分老少都要外出到北城去做工,替人看菜园和家庙的平时都住在菜园和家庙中,这里只是他们的家人住的地方,这里白天除了老人和孩子基本就没什么人了,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热闹些。”
从小姑娘的话里,秦钺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唐开元年间是大唐朝最为鼎盛的时期,但也是有穷人存在的,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长安城里的贫民窟了。
说话间,小姑娘扶着秦钺已经到了这处里坊北面紧靠坊墙根儿处的一间破旧的房子前。
虽然秦钺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看到眼前这间房子时,心里还是变得不那么淡定了。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说是房子,其实就是用一些从城墙边捡来的乱石头、破砖头、还有一些烂木板搭成的棚户。整间房子不到两米半高,屋顶上苫着一些茅草,茅草上压着一些石头、瓦片、树枝和烂木头。
看来长安城里肯定没有城管,否则这样的房子早就被拆掉了。
“三郎哥哥,你不是说累了吗?那还不快点儿进房去躺下,等你睡着了,我好去街上,看看还能不能讨些剩饭回来。”
见秦钺站在门前有些踟蹰,小姑娘在身后催促道。
秦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掀开挂在门上的草帘子,在小姑娘搀扶下钻进了不大的房间。
一进到房子里面,秦钺又被里面的环境吓了一跳。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只有七八平米大的小房间,长和宽都不到三米,一张用城墙砖和破木板搭成的床铺就占去了大半个房间。床铺上铺着一块和门帘差不多的烂草帘子,卷着一条没有被里和被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棉絮,床边靠墙根儿处用几块青砖支着一个带豁口的破瓦罐——这大概就是他和小姑娘做饭用的锅了,灶台边的一张小木桌上还放着几个粗瓷碗碟和几双竹筷。
从只有一张床和一床被子的艰苦条件上判断,秦钺虽然还是无法断定他和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似乎已经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要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了。
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房子里显得很潮湿,虽然床铺的上方因为专门多加盖了一些茅草没有漏雨,但一些靠墙的地方茅草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珠儿,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还哩啦”了,地面上更是湿漉漉的无处下脚。
秦钺摸了摸那床旧棉絮,潮湿得都快攥出水来了,还散发着一种刺鼻的霉味。被子的新旧和肮脏程度倒是次要的,单是潮湿就够人受的了,如果不晒一晒,就算打死秦钺,他也是断难拱进这样的被窝里睡觉的。
他不禁有些奇怪,历史上不是说唐玄宗开元年间是大唐盛世吗?不是说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就连小偷和强盗都几乎都销声匿迹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生存环境竟然还如此不堪?
但秦钺想了想又不觉得奇怪了,即使是一千三百年后的西方发达国家也是有穷人聚居的贫民窟和流浪汉存在的,就更别说生产力还不怎么发达还处在封建社会时期的大唐朝了!
看来所有的繁华背后,注定都会隐藏着看不见的艰辛和苦难。
看了自己和小姑娘住的这间房子,秦钺的心里不禁有了些酸酸的感觉,作为一个从来都不知道艰辛为何物,冬夏两季房间里都开着空调的公子哥,他真的无法想象他的宿主——也就是原来那个秦钺和小姑娘在这样不堪的环境里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夏天还好说,这要是到了冬天,在那些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人住在这种透风漏雪的房子里不被冻死才怪!
小姑娘看着秦钺有些莫名其妙的举止,问秦钺道:“三郎哥哥,你不认识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