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月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妥帖的,这样被自家父亲诽谤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但是见梁意濛毫无察觉地应下,说要好好看护自己之后慕靖露出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便不动声色地担下了冒进的名声,在一旁摆着笑脸道:“父亲旅途辛苦,不如先稍作休息,女儿这边还有些具体的事情要跟梁老板核实呢。”
谁知慕靖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连慕卿月这么明显的台阶都没顺着下,反倒是斟酌地提议道:“这商谈转让的事情,为父还是要在一边看着才算心安,毕竟那可是上京中街,一旦出个差池……”
慕卿月心中这时候已经是惊涛骇浪,看着慕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要不是现在众人都在一旁看着,恐怕她就真的要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了。
难道说慕靖是看上了梁意濛?!
瞅着这眼神都快站在梁意濛身上了,偏偏身边这位梁老板还浑然未觉地挺了挺胸,一副打包票地样子应承了下来,跟着如意和慕靖就要去商谈合同。
慕卿月就搞不懂,这如意楼分明就是自己的生意,什么时候慕靖也知道要如何谈这个如意楼的合同了……
但是这件事儿显然不适合现在就问出口,慕卿月憋着转头对着唐母拱了拱手道:“打扰唐夫人了,卿月也先行告退,这段日子唐公子和唐夫人就放心在慕家住下来,千万不要客气,唐公子安心备考等待年节后的春闱便是。”
唐泽砚被唐母拉着郑重行礼,被慕卿月轻巧地避了开去,笑着摆摆手便追着慕靖等人去了。
鹿铭佑站在院子中望着那远远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抿了抿唇偏过头去,正瞧着唐泽砚将唐母安顿在屋里后,走出屋子看过来。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相顾无言了半晌,唐泽砚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鹿公子似乎有话要对慕小姐说吧?刚才为何不……”
他其实是想问鹿铭佑为何没有拦下慕卿月,眼睁睁地看着她追着梁意濛去了,但是看着鹿铭佑脸上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下意识地就将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隐隐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鹿铭佑道是洒然一笑,没有在意唐泽砚这突兀的问题,只摇了摇头道:“鹿某并没有什么要跟慕大小姐说的,她现在一切都好,鹿某便心安了。”
唐泽砚似乎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了鹿铭佑一眼,见对方并不避讳地直视着他,好像没有要隐藏的意图,更加诧异,寻思着如何措辞,突然意识到鹿铭佑这般说显然是已经放弃了直接跟慕卿月表达心意的机会,不由沉声道:“唐某还道鹿公子是个直率潇洒的人,现在看来可是未必如此。”
鹿铭佑的笑容很淡,眼神悠远像是在看着唐泽砚,又像是落在虚无的什么地方,语气同样轻若云烟:“你道我没有表达过么?”
这突如其来没有使用敬语的话倒是让唐泽砚受惊不小,这一路上鹿铭佑自是天文地理地跟唐泽砚交流,两人早就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两个同样守礼教的人还是相互使用敬语,没想到这才第一次谈到慕大小姐的事情,就让鹿铭佑失态至此。
看来这慕卿月,对于鹿铭佑来说也是个藏在心中的人咯。
唐泽砚默默想着,脑海中便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当日那个逆光站在自己面前,明明身量与自己差了很远却偏偏显得光芒万丈的少女,坚定的眼神和声音跟他说着,不需要他跪着而是要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他更加努力更加刻苦的动力,那个少女也是藏在他心底,不敢触碰不敢言说的人儿,说到底唐泽砚都有些唾弃自己,鹿铭佑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而他却一丁点都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会被那如同站在云端的少女看进了泥土里。
想到这,唐泽砚便觉得心间莫名酸涩,跟鹿铭佑也有了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触,上前意外地揽住鹿铭佑的肩膀道:“鹿公子,相识这么久倒是没有请你喝过酒,咱们这在上京安顿下来也该好好出去逛一逛了。”
鹿铭佑可不知道这唐泽砚心中都经过了多么复杂的心理斗争,见这个向来冷冷清清不卑不亢的男人对自己表达出罕见的友善亲近,也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些,顺着他的意思点了头,两人架着膀就出了慕府。
慕府这边的事情自然一字不漏地进了雍亲世子府里那位的耳朵,似乎是有些贪婪地让暗一又重复了一遍,东陵无烨这才缓缓揉捏着自己有些没知觉的双腿,坐在轮椅上静默了片刻,才沉声吩咐道:“来年这春闱的考官可是有靖安侯府那位唐翰林,更别提还有位白丞相,这两人想要出头,可没那么容易啊。”
暗一猜不透主子的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按理说慕卿月这眼看着是被自家主子视为私有物的,这两人对着慕卿月有了心思,按照以往的惯例肯定是要暗中处理掉。
但是现在看东陵无烨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反倒是更多对这两位即将参加科举的担忧占了更多的比例,这事儿可就有些奇怪了。
东陵无烨自从碰到慕卿月以后,这怪事儿是经常做,暗一都被磨练地见过不怪了,因此也没像对着旁人的事儿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