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铭佑向来温文尔雅,慕卿月印象中似乎从未见他动怒过,而更让慕卿月念念于心的不过是前世他曾经对她的百般劝阻,甚至于说出跟着他回洛城这样的话。
若不是她那般痴心地对着东陵霄,或许面前这人会是自己的良人,也就不会有后来那样惨烈的结局,和她从地狱回归后的这一切了。
但是时过境迁,再见他依稀还是当年少年模样,慕卿月心中波澜万分却不敢露出丝毫情绪。
想到前世他出仕后入京,找到她的时候正是东陵霄需要用人之际,她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拖入泥沼,后来他果真成了东陵霄的左膀右臂,却从未对她产生任何态度上的变化,已然如同在初见时那般温和,好像岁月不曾抹掉他给她那缱绻深情的眼神。
在她被东陵霄冷落的时候,是他默默陪伴在她身边,从未远离,亦不曾越矩一步,让她连将他驱赶走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而又执着的男人,她对他的是满满的愧疚。
而现在的鹿铭佑,慕卿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对自己有了那样深的感情,若是没有那是最好,她自重生后只有复仇的目标,已经没有精力再顾及其他,她定然会负他,她不想耽误他。
“慕大小姐?”鹿铭佑提高了些声音,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注意起他们,他必须快点让慕卿月跟着自己离开这里才行。
慕卿月这才反应过来,矜持着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鹿家人丁并不兴旺,鹿知府只娶了一门妻子,就跟鹿老家主也只娶了鹿老太君一个妻子一样,所以只得了鹿铭佑和鹿清漪一儿一女,鹿铭佑生就聪明伶俐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可以说是洛城的公子之首,除了杜家的杜松然,就要属他最有可能考取功名。
而鹿家的女儿鹿清漪却是体弱多病,长年卧床不起,传闻是得了先天性的疾病,恐怕是活不了多久。
慕卿月想来可能是东陵无烨向鹿铭佑透露了自己拜师汝老医正的事情,所以鹿铭佑才会求到自己头上,看在刚才鹿铭佑的出言相助,就算慕卿月自己解决不了,想来也会去找汝老医正出手相助。
鹿铭佑一路上都在打量着慕卿月,在他看来东陵无烨是很难轻易认同他人的,而慕卿月却得到了东陵无烨的青睐,原本鹿铭佑只是听说过慕卿月的事情,刚刚远远看着慕卿月轻易就将几个突然加入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看似一直不太说话,但是句句都能引导人心,让他人替她说出想要说的话来。
东陵无烨看起来很放松,鹿铭佑是他的一个暗棋,当然为了让慕卿月看到自己的诚意,让这个暗棋暴露在东陵霄面前也并无不可,反正鹿家是不可能帮着东陵霄的,只要东陵霄在待久一点就会发现。
但是东陵无烨经过今天的事情以后,不想让他再待下去了。
东陵霄就是一头野狼,掠夺是他的本性,而他看上的人他就会不顾一切手段的得到。
慕卿月几次三番逃过他的算计,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会让东陵霄产生被忤逆的不快,估计他的耐心已经告罄,接下来等待慕卿月的就不再是靠她的智慧能躲开的算计,而是直接来硬的,让慕卿月不得不就范。
所以东陵无烨要将他提前赶走,慕卿月他要定了,其他觊觎慕卿月的人都是他的眼中钉。
芍药被留在屋外,三人进了清幽僻静院落,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熏得慕卿月微微皱眉,东陵无烨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头没再向前,鹿铭佑却是习以为常地上前推开门温言道:“清漪,我来看你了。”
“哥?咳咳……今日不是……咳……”屏风后挣扎着坐起个人影,慕卿月走近了些,便听得她抑制不住地轻咳声,那声音带着细微的低喘,显然是久居屋内气血不畅所致,不由皱眉打量着周围。
整个屋子里都罩着轻纱,阻挡着外面的日光,窗棱丝丝闭着,而且窗轴固定,显然是并不经常被打开,而床侧的芦台上还放这个熏香,那浓郁的中药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被那熏香的香气掩盖了些许,却更加让人难以呼吸。
“窗子打开。”慕卿月提高了些声调吩咐一旁的小丫鬟。
那丫鬟瞅了一眼慕卿月,没动脚,似乎没打算理会她的话,慕卿月再次拧眉重复道:“你去吧窗户打开。”
“徐大夫说了,小姐的病不能吹风见光。”那丫鬟掀了掀眼皮子,很是不耐地回应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鹿铭佑见那丫鬟说的不客气刚想呵斥,却被慕卿月拦住,她走上前几步撩开床幔,便见到床榻上斜斜歪坐在垫子中的少女,沉眉道:“我先看下脉象。”
鹿清漪没料到哥哥带来的竟然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但还是抬起细瘦的手腕放在榻边,一双纯净的双眸水意盈盈地看着慕卿月认真的面容,半晌才抿了下发干苍白的唇道:“你是……谁?”
慕卿月没抬头,淡声回应道:“能救你命的人。”
鹿铭佑闻言却是激动,慕卿月既然得了东陵无烨的肯定,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之人,她说有办法能治好鹿清漪,那必然不会是诓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