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四座众人皆醉,奉先正欲仿先贤雅意,再做酒中仙歌。不巧这时进来一人,来人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高六尺八分,唇红齿白,目若朗星,头系公子巾,青白连襟,颇具魏晋古韵。手持镔铁折扇,上刻松鹤。近身答礼道:“小可,适才上得楼来,只听这位先生欲效先贤,作那《酒中八仙歌》如今只有六人,如何妥贴。小可,虽不善饮,但这附庸风雅的念头还是不小。还望先生不弃。”奉先虽已醉了七分,但这世俗礼数也不曾忘记,躬身回礼道:“小生,阡陌俗流,只恐这登不上台面的,粗陋文笔糟践先生。”辅国一旁,醉眼惺忪笑道:“奉先哥,这术算是差了些,人不够怎么写,不如加上这位小友。若是有缘再来一位,你在作不迟。如今酒肉还有不少,小友要是不弃,暂且将就一下。”那人合了折扇,入座施礼,道:“小可关内道,凤翔府宝鸡县人氏,姓寇名海洋字表无心,适才匆忙还未请教几位大名。”辅国接其言道:“哦!宝鸡人氏,奉先兄和你是同乡呢!”奉先痴应一声,众人具表家门姓字。七人围坐,又添了柳林一坛,碗筷一副,几跌几倒,倒是酒中景象。
谢玄入座以后,似气结未消。只是吃了几口,也不饮酒。只是看着奉先,奉先这时早已醉了九分,倒地持坛,还欲再饮。谢玄扶住,道了再会便强拉奉先走将出去,奉先回身道:“诸位慢饮,我这比妻室还麻烦的贤弟我是惹不起了,这八仙歌改日再作。”出了门去玉卿雇了软轿,直回群贤坊的馆驿。孰不知这一走,便留下了奉先,一生的心结。走在半途,奉先搭开轿帘,对玉卿道:“贤弟,我酒也醒了些,你且上来,愚兄下去走路。”玉卿道:“不必,你就不能少喝点。你这样子要是吹了风,那肯定是要难受的,不要管我,马上也就到了。”奉先那里愿意,说着不等落轿兀自跳了下来,跌倒于地。玉卿,赶忙上前扶起,正要斥责,只见奉先,给了轿钱,道:“如今就是要,贤弟陪愚兄走上几步也不行么?”玉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思虑一阵道:“早些,是你不愿意陪我走的好不。”奉先兀的将手搭在玉卿肩上,半搂道:“酒足饭饱,陪我贤弟走上几步又有何妨,贤弟啊!愚兄是酒后无力,且搭我一把,你我同行。”玉卿满面羞红,只是应了一声:“嗯!”走了一阵,眼见到了馆驿,二人一路也未再言,奉先一正幞头,捋须笑道:“我方才想到,贤弟曾在宁虚山上问我,你要是女儿身我该当如何。小可当日不答,今日一定要告诉玉卿,你要是女儿身,小可娶你就是。”说完,跑将起来,回到馆驿。只留玉卿一人,不知想些什么?
奉先回到馆驿,只见贾仲机一人拿着卷《法经》在院中看着,奉先也是酒后洒脱,道:“哦!贾兄不是说,法家是隐学么?如今怎么看着这书,来来来,让贤弟我给你拿去,糊窗。”仲机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然并未回击,只是笑道:“你这宁虚先生,今天也能喝多,哈哈。我还是错看了你,本以为你迂腐不堪,未料想你竟也会打趣。好好,不等奉先糊窗,我先不看了。且问奉先一句,为何治人为国不为君。”“贾兄,那日听到了。”“非故意窃听,乃是比较在意那个法家小子。”“贾兄,你要是悟透了这句,就抓着小可去报官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小可先去休息了,贾兄,慢慢看这明正典刑之术啊!”“嗯!那奉先慢行。”
奉先正欲休息,只听门外有客来访。推门一看原是玉卿,玉卿还未进门便道:“奉先兄,我本就是女子。”这一言,奉先似得未曾听真,只是回到屋内,提壶蓄茶只叫玉卿先进来。两人对坐一阵,奉先道:“我知道。”玉卿也不诧异,只是半启朱唇,慢饮佳茗。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奉先道:“我睡觉不老实吧!”玉卿只是应了一声:“嗯!”“我早前搭你肩时猜到的,你那一下漏尽女儿姿态。”“那奉先兄,你当奈何。”“这不是在馆驿门前,告诉你了么?”“当真。”“我像是开玩笑么?不过这是大事,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怕你爹娘嫌弃我,寒门孺子配不上你。”“我这次出来就没准备回去了,这些都可以不管它。”“这这这不可,小可正经人家,玉卿你也是清白之躯,礼法不可乱。不过身为女子,这次的殿试怎么办。”“我是冒兄长之名来的,为得其实是离开家。这殿试不去也罢,就是奉先你就是拿不到高官厚禄,我也愿意与你耕织为业。”“这还不必操心,我悬壶为业也有些日子了。也罢,如今我去尚贤的商号,让人送你回去,你就在山上等我。等此间事了,我速速回去。”“嗯!那我在山上等你,愿君莫负玉卿的心意,早些回来。”
言罢!二人去了尚贤的商号,路上奉先把自己和尚贤的关系交代一番,只叫玉卿放心,并从袖中拿了十两银子,交给玉卿道:“到了宝鸡,去添些裙钗,老是男儿打扮会吓到世叔的。他老人家,玉卿且替我照顾一二,等殿试一完。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速速回来。”跟尚贤商号的伙计,交代一番之后。奉先送玉卿到了金光门。难分难舍,自是不用多提。一再交代那些伙计之后,奉先回转馆驿。
正是:高卧七尺榻,何须千丈楼。
意待君归早,只恐岁月迟。
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