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奉先送走子胜,一人回山,眼中尽是萧瑟景象满心惆怅。到了山上,打扫昨日残局,净面束带,换过衣物,来至方启门前。道:“世叔见谅,许久未见,聊得有些晚了,方才送过他,不知世叔昨夜唤我何事?”屋内久无动静,奉先自是知道世叔有气,但也不敢再去别处。等了半晌,屋内人道:“送走了,便好,那是你的业障,我说也无用,还不快些进来。”
奉先应诺进得屋中,木屋虽是不大,但香炉,笔墨皆是不缺,正对的墙上挂着“大贤至圣先师孔仲尼”的画像,下供文案戒尺,案下置一小几,方启正坐其上。奉先进内道:“吐蕃番香,果真别有滋味。那些蛮夷也到是有些手段。”“我叫你来,是来评价这香好香坏的么?奉先你今年有多大年岁了。”“三月之前,才过的十六生辰,世叔带我长大如今问这何意。”“不忙你先坐下,岁过十六,奉先像你这般年龄我已经是翰林待诏了。”“世叔高才,奉先自是知道,十四已入科举三甲,僖宗皇帝殿试,破格让世叔入得翰林,陪王伴驾。二十岁便做了太傅,实是文人楷模,天下之人无不敬仰。二十五岁任中书省令,位同丞相。这奉先我早是知道,世叔今日提及却是为何。”“奉先可知我弟,方行,方仲明。”“太子少保仲明先生,奉先自是晓得。”“昨日,无敌与你出门之后,便有他的书信一封。本欲你归来之后就告诉你,子胜昨日归来怕你心有别事,故现在告你,奉先儒门弟子应知什么。”奉先闻听此言,双手左上右下而叠,对着孔丘圣像,一拜后道:“孝悌忠,礼勇信、君子一道,自然的小人,社稷的大才,自当知,入世济世之理,忠君爱国之情。”方启轻捋长髯,起身道:“奉先知道便好,如今大唐国立衰弱,外有诸夷,内有强臣,各道节度使,那个不是厉兵秣马,包藏祸心,今圣天子叹科举才俊,皆为强臣宾客,故命我弟方行,寻觅四海青年俊杰,省去两试,直去殿试见君。我弟寻觅多时才找到三人,除了这才情之外,最难得的是忠君。奉先我自小带大自是明白清楚,故让我弟带你入朝,参加殿试。他已过了天水,算着时辰明日就该到了,等他来了之后我做些交代,你自与他同去,奉先如今可知我的良苦用心,君子虽不必沽名钓誉,但这江山怕等不到你建立功业就...。”说道这节,方启竟兀的哭将起来,奉先见此情状,一时不知如何。这等心意奉先自是明白,僖宗对方启有知遇之恩,但这方启文人迂腐,不肯向权贵低头,几次三番,触怒权贵,僖宗亦是不得已才让其罢官回乡。方启忧国忧民的忠直之士,蜀地消息闭塞不肯回去,才留在此地。这般缘故,奉先如何能说些什么。
哭过一阵,方启内心忧虑自消。看着奉先,道:“九龄公,一生为民,清言雅思,都难免如此何况我这后辈。奉先你要知道,仕之大者,为国为君,望你一生恪守此道。”奉先这里自是应诺,就急忙去准备中午饭食了。如此二人,这日各怀心事,竟没有在说一句。想这天下间,最是烦恼的就是这些,文人了。想得多,做得少,知天易,逆天难。个顶个的自寻烦恼,虽谈不上杞人忧天,也是无病呻吟了。
转过天,正午时分。山上便来了客人,来人约莫四十上下,一身文人打扮,五缕三须,竟与方启有七八分相像,不是方行又是何人,身后立着三名少年,奉先见此,急忙施礼道:“仲明先生,早到我这便去支会世叔。”那方行倒也不怪,轻笑道:“奉先,许久不见倒是长的高大了不少,兄弟相见不必拘礼,我自进去寻他,倒是这三个小子倒是要让奉先招呼了。”如此方行自先进去,奉先表了姓字家门,便招呼三位进院小坐,这为首的一人,身高七尺,黄色面皮,几多黑须之中混有白毫,一袭黑衣,倒也觉得儒雅大气先开口道:“在下,姓贾名允,小字仲机,洛阳人氏。一路听得仲明先生,夸赞兄台,见得本人也不过如此,迂腐书生而已。”这时三人之中一人开言道:“岂不闻,大隐大显,行事无端未必有德。在我看来奉先兄处事得体,言行无咎贾兄这般言语倒是无礼。”奉先看去说此话的,是一瘦弱书生,白面无须,倒有一股空灵之气,奉先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那人自道:“小可,姓谢名玄小字玉卿,辽东人氏,奉先兄不必拘礼,唤小可玉卿便是。”二人正准备详谈,那坐在矮凳甚显尴尬的蓝袍胖子,竟直坐在地上,开言道:“奉先哥,是不是迂腐书生,我周朗不知道,但却是个实实的小气之人。来了半晌连口酒菜都没有,只叫人喝着冷茶好不小气。”奉先忙赔礼道:“是我疏忽,这就去准备饭菜三位稍待。”这时谢玄,脸上似有气结,斥周朗道:“你这痴儿,整日便是吃,就你这还是燕地俊才,我是不想说你这整日除了吃只会打算盘的恶商了。”周朗并不生气缓道:“奉先兄都不嫌我辅国能吃,你管什么,谢兄莫不是爱上了奉先哥,想替相好省些酒肉。”直气得谢玄脸上青筋绷起,正要大骂,奉先却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忙道:“二位,莫要因这小事起了争执,是我照顾不周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周朗兄弟一看便是游戏人间,赤子之心,谢兄不必计较,几位稍待我这就去准备酒食。”周朗听了,大笑道:“看看人家奉先哥,看看你小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