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几百年前,人们就流传着一个预言:当无花果开花的时候,人类将出现一个王,统一人大陆。
前面说过,当时人的社会结构还很简单,群体组织只有村寨、部落、城邦这三级,强大的统一国家尚未形成,这也是人屡受野兽欺凌的重要因素之一。在与野兽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人们逐渐认识到他们需要统一的号令,需要统一的组织,需要一个首领,实际上也形成了博古、依拉穆、鹿沙与青木四个城邦组织,但拢聚百姓的基础只是这四座石头城池,而非四位杰出的政治领袖,人们包括博古、依拉穆等人都没有意识到如何建立一个政治组织实体,如何出现一个终极的领袖。
王的意思,就是他不是人,人是平民,是百姓,王在生理上也是人,但在意志与权力上凌驾于一切人之上,因此他的责任与付出也必须大于任何人。全体人都可以说:“我是人。”只有王说:“我是王”。这与今天许多人说“我是处长”、“我是副局级”、“我是正厅”是完全不同的意思,虽然他们也不说“我是人”。我是王,意味着我要以人民的福祸为我的福祸,以消除百姓的痛苦为己任,就如寒族那位老迈的族长,灭族之祸降临时,身先死。“我是什么长什么级”的意思,我猜大概是代表着他该得到多少福利和多少特权,这些福利和特权一定是百姓得不到和不该得到的,所以现在才有那么多的人想当什么长升什么级,公务员考试之盛况蔚为壮观。而在十万年前,连博古、依拉穆等人在世时都不敢称王。依拉穆说:“我担当不起。”博古说:“我等待着王的召唤,为他充当先锋。”就连无数代圣人凤栖凰也多次拒绝人们的推戴,他说:“我等待着无花果开花那一天,在那花冠下充当一片绿叶。”
人王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几百年,这期间出过多个被视为可能成王的英雄,就眼下活着的来说,就有战神现任博古城邦城主博古,曾独力猎杀虐暴王龙的瞎子猎人罗罗亚,用飞星龙、剑齿虎与海豹炼出海陆空三栖魔核的著名炼师玄牙儿,甚至还包括寒古拉的爷爷寒弩,但博古至今还带领着他的军队四处与野兽作战,似乎更像个将军而不像王;罗罗亚在依拉穆城内养老,连吃饭都要孙子来喂;玄牙儿失踪多年,据说可能隐居在猛犸象的肚子里;寒弩为就孙子孙女与貂牙骨兽同归于尽;而这一代圣人凤栖凰至今还在为王制订法律——简称王法——内容包括“王的一切意志代表全体人民的意志”、“王的一切法令须得到不可质疑的贯彻落实”等等。而全体人民依旧在期盼着无花果的鲜花盛开——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株。
传说中即将开花的无花果,此时却只是一块果干,行走在凤栖凰城的街道上,周围贴身贴脸毛茸茸的弄得它很不舒服——那是马皮衣服的口袋,衣服穿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两年前从海边逃难来到凤栖凰城,一辈子没想过要当人王,也没想过人王会与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把即将开花的无花果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伸手接过,却不说谢谢,因为他一开口别人就会知道他不是孩子,而是一个长得像孩子的老人。给老人施舍一块果干也很正常,在凤栖凰城里任何老人和孩子如果想找吃的,上街随便遛遛就能兜回一口袋果干肉干,这种尊老爱幼的风俗如今也濒临失传了,应该加以保护挖掘并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是题外话。金泽老师没有揭穿自己的真实年龄,是不打算让别人从爱幼的关怀突然转为尊老的礼貌,虽然人家断然不会讨回果干,却未免有受骗的感觉。于是就像以往一样,金泽老师揣着果干,以及马肉干、羊肉干、海藻干等等一口袋食物,回到祭炼屋。屋子里有一群学生在等着他上课,包括寒古拉、寒七果、玄蛮、特立犽、力士光等十个人。这是他们这一组学生最后一堂祭炼课,算是期末考试,考题是通过祭炼还原物品,比如把一块苹果干还原为一个苹果,把一叶枯草还原为破碎以前翠绿的样子,或者把一块牛肉干还原为活牛肉,如果你有本事还原成一头活牛,多出的部分就可以扛到市场上出售,挣到的钱也不用分给老师。这样的考试对于祭炼初学者来说并不算难,难的反而是如何把一块活牛肉变成牛肉干,因为这需要烹饪,需要时间,最简单的牛肉成干程序也需要五天五夜。待在曼克洛老师的厨房五天五夜,对谁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只有特立犽除外。
第一个完成考试的是特立犽,他做的就是把牛肉干变回牛肉,牛肉干是他自备的,来凤栖凰学艺时他妈给他带的干粮,那种野牛的肉质纤维很粗,呈黑褐色,味道腥臭,一般只有两种吃法,洒盐火烤,或腌了晒成肉干。特立犽是个美食家,如果鲜肉在他手里,煎烧炸煮,炖焖蒸烤,他能做出几十种不同味道的牛肉大餐,即使是腥臭的野牛,他曾经用更加腥臭的鱼汁浇在野牛肉上腌出最臭的的牛排,然后用貂牙骨兽的油去炸,炸出的肉条味美以极,连曼克洛老师都赞赏不已,打算收他为徒弟,留在身边担任助教,写出学术论文可以署名在曼克洛老师名字后面发表。特立犽显然志不在此,毕竟烹饪只是生存技术,面对一年前已经成为牛肉干的牛肉干,一样无能为力,只有祭炼才有点石成金的魔力,化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