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晚间,正宣楼前
“这位想必就是齐老哥一直挂在嘴边的仗义少年通天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从轿子上下来一位华服中年男子,含笑地朝沫然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颇为赏识地赞叹了一句。
“还不快谢过老爷。”见通天在那傻傻发愣,沫然冲他瞪了一眼。
“啊,他…他就是付老爷?”惊讶地看了看一旁嗔怒的沫然,又看了看眼前笑容满面的人,少年忙行礼道:“通天见过老爷!”
“果然如齐老哥所言,性情中人啊。好了,好了,等了有一会儿了吧?外面冷,都进去吧。”
说着付扬天大步朝前,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
正宣楼是成都府数一数二的官办酒楼,虽只两层,但内部宽阔豪华,每层可容食客千余,平常生意兴隆,座无虚席,不过,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今晚,西蜀第一巨富庞鈞焱以“共商大举”的名义宴请成都府八大交子铺户的老板和掌柜,直接承定了上下两层全部坐席。所以,此刻楼内反倒显得冷清了不少,只有散坐各处的一伙伙人,看样子也都和通天情况一样,两三个侍卫外加老板和掌柜,有的还带了妻妾儿女。
“这不是付老板吗?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突然,一位身宽体胖的男子从旁边的座位上站了起身,挤着一脸横肉笑着朝付扬天这边走来。
“原来是孟老板啊,几月不见,又富态翩翩了呀!”付扬天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发现是自己的老友孟冲后,朝他笑着拱了拱手。
“来来来,快到这边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到我府上转转,你这不够意思啊!”孟胖子似乎与付扬天交情很深,热情地拉着他就要走。
“待我先去问候一番其他几位老板,再回来与你好好叙叙旧。”付扬天礼貌地抽回了手,朝着远处的几位老板微笑点了点头,孟胖子只好先回了座位。
打招呼的事情,沫然并没有带上通天他们,所以此刻他只能先去孟胖子桌上那桌等着,顺便也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看这架势,主角显然还没登场,这些各占一隅的老板们相互之间闲聊攀谈着一些家常,甚至连护卫们也有不少认识的在打招呼。
只是,这样的场合很快就让通天觉得比先前巡视店铺的工作还要无聊,之前还能四处走走,说说话;而现在却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话,也不能随意走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楼内各家老板相聊甚欢、气氛正浓之时,楼外出现了一阵骚动。看场中众人笑容渐收、闲聊暂停,通天知道主角要登场了。
见所有老板站起身来,他也忙跟着众人一并望向大门之处,想看看这庞鈞焱究竟是何方神圣。
酒楼门外,四名青衫护卫率先走了进来,个个手持长剑,一双双冷傲锐利的眼神,还有挥舞有力的臂膀,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随着四人分立两旁之后,庞鈞焱这才慢慢走了进来。
来人一袭裘皮锦袍,身后一条黑色披风迎风而起,步态稳重泰然,从大门到中厅这短短十余步,仿佛像是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看似无甚架势,然则君临天下!
庞鈞焱比通天想象的要年轻多了,一张白净的脸,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一双似正似邪的眼睛,在打量身周众人的时候不时闪过一些难以察觉的睿智和机警,当那双眼睛落到你的身上时,总会觉得心中被人看穿了一般。
“让诸位久等了,庞某恰逢转运使司萧焯渊萧大人登门拜访,耽误了些时辰,还请诸位见谅。”
庞鈞焱微笑地朝着各位老板一拱手,表示歉意。
“哪里,哪里…”四下众人忙附和地朝庞鈞焱纷纷行礼。
“还没开宴吧?来来,都请楼上安坐。”说着庞鈞焱一扬手,转向身旁的楼梯,做出了个请的姿势,但显然谁也不会真的上前,而是纷纷谦虚礼让:“庞兄先请!庞兄先请!”
最后,随着庞鈞焱率先迈开步子,一行人才纷纷跟在后面上了楼去。
身为护卫,通天自然被留在了楼下,其余七家的随从也是如此,一直等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大家才散回原处。
像这样的饭局,通天并不是第一次参加,以前在灵州的时候,他也曾随父母出席过几次,只不过当时作为富商子女,他是随同上楼的;但是今天,自己只能屈居楼下。
望着慢慢上齐的美味佳肴,通天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回忆。
为了躲避西夏战火,从家乡灵州逃出之后,这一路来可谓颠沛流离。茫茫千里的寻亲之旅,却因为一道故人已逝的消息,而让自己满怀期待的西蜀之行遗憾终了。
“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以前只是听人说说,从未认真在意过。直到面临流落街头的困境,他才被迫干起了杂工伙计的苦力活,却不料第一次主动放低身段,就碰上了血雨腥风的山贼劫掠。
还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