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既露,便不能再隐伏,何况萧靖阳听得众人谈议多时,早已暗生钦慕之情,心存结交之意。他当即转过墙角,走入庭中。众人见后边墙外竟然伏着有人,均觉讶异万分。南宫选等三人见他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不禁相顾骇然,深怕是前来对太子丹不利的敌人,齐都挡在太子丹身前。杨度喝道:“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胆敢擅闯御花园?”萧靖阳心道:“原来误打误撞,竟闯入了皇宫的御花园,怪不得庭庑廊苑,布置得这般美轮美奂。”见三人大为紧张,忙抱拳说道:“在下并无歹意,各位大可放心。”向太子丹一揖,接着道:“在下铁血门弟子萧靖阳,见过太子殿下。”
他话一出口,庭中五人顿时惊呼一声。这五人虽生长在官宦之家,但平时多读国史,自对“铁血门”甚是熟悉。太子丹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铁血门的兄弟。你姓萧,嗯,那是铁血门萧家的嫡传弟子了。铁血门的人终于来了,好好好。我可盼望好久了。”走上前,抱住了他双肩,又连说了几个好字,显是欢喜无比。萧靖阳心中一动:“原来送往铁血门的书信,是出自他的手笔。怎地那两个侍卫只说是朝廷派来,闭口不提太子,爹爹当时还以为是昭武帝的圣谕。”萧靖阳内力强高深,本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外力加到身旁,身上功力自然而然的便要反弹过去,但见对方是个不会半分武功的文弱书生,又毫无敌意,他便站着不动,任由太子丹抱住自己肩膀。太子丹道:“这半年多来,我每月都派两名侍卫前去送信,铁血门一直都没有回音,我还以为时隔百余年后,铁血门不再理会大弋国之事了。”
萧靖阳噫的一声,说道:“铁血门收到殿下来信,那只是月余前的事情,送信的两位侍卫一个姓陆,一个姓阮。两人在天山脚下恰巧遇上我师叔,由他老人家带上山去的。除此外再没收到一封书信。”太子丹诧异只有更甚,说道:“我前后派了六拨侍卫远赴天山,最早的是陈、宋两位,已是七个月前的事了。没料到不但贵派没有回音,便连我派出的这六拨人也是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杨度道:“是不是铁血门弟子深居简出,而天山绵延千里,这些侍卫始终找寻不到……”这句话显是说铁血门名声不响,大有对铁血门不敬之嫌,南宫选连连向他摆手,但他话已出口,言中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萧靖阳怫然不悦,道:“我铁血门威望极盛,天山方圆千里无人不知,倘若真有人前来送信,只消在山脚找一民家询问,也会有人告知铁血门所在。因我爹爹见到太子殿下的信后以为事态紧急,即令在下师兄弟迅速下山前来。此前确然未收到太子殿下的只言片字。我爹爹见陆、阮二位劳顿不堪,身子虚弱,便留了二人在天山休养一段时日。这两人不日便会回来,太子殿下一问便知端的。”太子丹沉吟道:“陆风和阮云,那是最后一拨啊。这事儿可太也蹊跷了,怎地前边五拨人都影踪全无,没一人回来复命?”
明月公主见萧靖阳脸色不豫,忙道:“外面兵荒马乱,侍卫在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也未可知,总算铁血门已得知讯息,派人前来。可见有志者事竟成,太子哥哥的心思可没白费。”向萧靖阳盈盈一福,说道:“多谢公子仗义援手,不知铁血门出动了多少门人,前来助我大弋平叛?”萧靖阳道:“只有在下和两位师弟下山。”他向来艺高人胆大,但不知怎地,与这位明月公主对话之时,却一直不敢直视她。
听得铁血门只派出三个人下山,而且其他二人都是他的师弟,想来年纪较他还小,众人顿时默然,均想叛军兵力将近二十万人,铁血门却只派了这么年纪轻轻的三人前来相助,又能有多大作为?太子丹只是沉吟不语,南宫选三人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失望之情,溢于颜色。众人原本见到铁血门的来人,尽皆欢欣鼓舞,此刻却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四下里唯见月光如水、树影绰绰,登时静寂无声。
这番情景萧靖阳却已见过,当初在郭烈大帐中时,诸将得知自己只有三人前来,都是很不以为然。说到底,还是因为铁血门乃是一个武林门派,实力再强,门下人数也是有限,更何况还只派了三个年纪轻轻的门徒前来?好在郭烈等人是武将出身,自己师兄弟前去胡闹一番,总算让云豪城中诸将见识到了铁血门武功的厉害。这时面对这几个书呆子,却已不能无端炫耀武功。他察颜辨色,立时便知众人心思,不禁激起心中豪气,哈哈一笑,朗声道:“百里强秦,管仲霸齐,当年尽是单身赴任;姜尚佐周,诸葛扶蜀,初时可带千军万马?”
此言一出,自太子丹以降,无不面色一肃。明月公主心下甚觉讶异,暗想:“这一番话极有见地,绝非普通江湖草莽之辈能说得出来的。”她原本与萧靖阳礼见时,也没多加留意,这时不由得向他细细端详一番。月光下但见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长身挺立,犹如玉树临风,甚是潇洒倜傥。她毕竟不敢对陌生男子注视太久,心中喝一声彩,转眼便瞧向太子丹,暗生比较之意。太子丹容貌俊朗,也是一表人才。两人一个英气勃勃,一个华贵气派,对面而立,相得益彰,恰似一时瑜亮。明月公主脸上一热,暗想:“我怎么拿这人和太子哥哥比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