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远山沉寂,宫道灯光幽幽,宽阔而静寂。
宁明熙终于偏头看向景靖,神色淡漠,“景小王爷似乎总爱自以为是,边城重地,你觉得我能做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万士兵突然身虚乏力,景小王爷不怀疑城池重地许是有奸细或是外敌渗入,竟与我在这里论个道道,难道景王爷的教讳,景小王爷这般多年,真是一句也没听进,若景小王果真这般爱民如深,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该留在皇宫与皇上商议对策。”宁明熙声音极淡,他难得开口说这般长一句话,可这一说出来,气势如虹竟有不可挡之势,只是话声落,又是一阵急咳,微风鼓起他雪白的衣袖与衣袍,更衬神色清寂,面色弱白。
景靖就这般瞧着宁明熙,眸中似有怔然,好半响,突然一声冷笑,“我就不信,今日这一切,没有你的功劳。”话落,再不说话,而是加快步伐,越过沈飞清时,脚步也没有一瞬停留。
只是,沈飞清却是一怔,因为景靖那瞬间飘至她耳窝的话。
“清清儿,一个对守城卫国的士兵都能下得这般狠心的人,就值得你依托。”
沈飞清清亮的眸底里神色微松,却又散开,今日事情确实颇多,到底是人为,又是意外,谁又能得知,她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两万士兵与她非亲非故,她何必介意,但是,此事真是宁明熙所为?她不信。
“此事并不是我所为,我只是比他们早得到这个消息,将它压至现在才传达宫闱。”虽然隔着百米远,只看着沈飞清的背影,但似乎依然猜测到沈飞清的心思,宁明熙传音入秘,声音极轻,极柔,好似怕她误会他似的。
只可惜,这里还是皇宫,指不定暗处有多少人正在偷看着他们,沈飞清也只能轻点点头以示知道便跟着严阁老和严矜言默默的朝前走着,刚走出宫门口,便见景靖骑着马绝尘而去,而宫门旁一辆马车近旁,丞相独自望天而站,远看看去,身姿朗朗,竟似有萧索之意,而沈飞清清楚的感觉到马车里并无周氏和沈冰心的气息,想来是闵王爷自告奋勇了。
而丞相眼下这姿态……也是,丞相估计死都想不到,他的好名声就毁在周氏这个爱他如死的嫡妻手里了。
沈飞清又扫一眼,自己之前坐的马车也不在了,而明一此刻正坐在一辆纯木色的马车前,看着她,忙打招呼,“四小姐。”语气自然是客气万分。
沈飞清轻轻一笑,这才转头看向身后自宫门后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宁明熙,夜色中,他如雪如玉,容色清淡,竟让沈飞清心头轻微一疼,明明心有彼此,却不能在众人面前相诉坦言,什么时候,她和宁明熙才能光明正大的说话嬉笑……
沈飞清终是偏开头,看向丞相处,似有感知,丞相也瞬间朝沈飞清这边看来。
“爷爷,你和姑母先上马车,我去和丞相说句话。”沈飞清突然拍拍严阁老的手背,见严阁老同意,这才向丞相的马车旁走去。
“这丫头,竟似在把我当孩子般诱哄呢。”严阁老看着沈飞清的背影对着严矜言笑道。
“方才我在大殿内看得清楚,这个丞相若真是为了沈飞清好,也有千百种方法来颠覆丞相夫人的话,可是却没有,若不是我看到那梅花胎记确认她的身份,今日她只怕……”严矜言显然对丞相不喜,语气极冷又叹,“如今我看侄女倒是真不记恨。”
严阁老却是轻轻一笑,“这孩子性子直诚,你该高兴。”话落,便让严矜言扶着上了一旁严府的马车。
“丞相还没走。”既然不是生父,又本无情分,沈飞清自然客气唤一声丞相。
丞相看着沈飞清走过来,虽到中年仍见俊逸的面上,眼底精光似透着一丝丝怅然,“这下,是连父亲也不叫了。”
“丞相站在这里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个吧?”沈飞清声音清冷。
“我以为,你会想要有话问我?”丞相定定的看着沈飞清,那目光深沉而直视,让沈飞清直觉着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似的,当下拧眉,抿唇,“那丞相能否告之,当年你所遇的高人是谁?”既然丞相这般直白,她又何必矫情。
所谓她的阴差阳错,似乎都与那位高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丞相似意外又似不意外沈飞清问这个,眸光轻怔一瞬,随即答道,“神机大人的徒弟无妙上人。”话落,轻叹一声,见沈飞清神色冷默,这才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离开。
“飞清,快过来。”严矜言撩开车帘在向沈飞清招手。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又看向走几步便轻咳一声的宁明熙,终是没有说话。
“宁世子今日身体似乎格外不好,需要飞清给你看一下吗?”沈飞清刚走几步,便听严矜言道。
宁明熙闻言看着沈飞清,须臾冲严矜言点点头,声音温和,“那,有劳。”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见其看着宁明熙一幅心疼的样子,心知她并没看出她和宁明熙的异样,是以,上前扶着宁明熙上了马车。
帘幕一落,沈飞清还没来得及分清天南地北,便被拥入一个温暖而清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