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青凌眉梢微微一挑,心内亦是有些思量,却依旧淡淡着吐出一句话:“多谢族叔提点。”旁的话,却是一个字也不曾说出口了。
叶洲见着如此,面色一时有些青白紫涨起来,但他想着家中妹妹叶之湄那几日垂泪不语的模样,到底咽下了旁的话,咬着牙有些黯哑着道:“之湄她……”他定定盯着青凌,见她半点神色不动,心内一顿,半晌才接着道:“你便与她也没半句话可说了?”
言辞之中,竟透出一两分请求来。
青凌目光微动,但静默片刻后,双唇也不曾动一下,竟无一个字出口,依旧是静静伫立而已。
由此,叶洲的目光也一点点燃起火光来,只是今日之事,他也无甚资格说什么,只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半日,最后落下一句话来:“果真是一刀两断,一刀两断,好,真是好决断。”说罢,他便猛然转过身,挥袖而去,身形却有几分踉跄。
青凌只静静瞧着他出了门,便伸手一挥,将门闭合,目光之中方流露出几分怅然来。不论叶铁栅父子是因心疼愧疚之湄与她透信,亦或是有旁的打算筹划,她都不愿与他们再有什么纠缠了。至此为止,就此罢手,对她也好,对叶之湄也罢,都不失一个好选择。毕竟,她要干脆利落,不愿日后真真视若仇雠,而叶之湄,虽看重自己一时,但她最紧要的还是家人不是么。等过了这些时日,忘却了自己的种种,与她而言方才最好。
不过,叶铁栅传来的消息,却有几分斟酌之处。那叶碧树果真与叶桐明之死有些干系的话。自己还需探查一番。毕竟,当初一个叶铁栅,见着些许痕迹就对自己生出那般的心思,这还是旧日有些相处的,若是旁个,还真难说他会怎么做。特别是他通过偷袭而得秘宝,未必不会生出些贪婪的思量——或许他所得并非全部,叶桐明还与自己留了几样东西以防万一?
本就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心肠,过后会怎么做,还真是难以言定。好在自己脱身的早,如今已是入了第六妖术府,在修为大进之前不回那沧浪界,想来也无大碍的。旁的,只日后再说,也是不迟。
由此,青凌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又是收缀一番,自修行而去。
待得翌日,青凌早早起身微做收缀,且用了一点灵食,方起身去了那清一楼。依旧是那一处偏僻寂静的小角落,青凌坐下来略等片刻,宝相文徽便缓缓而来。他眸光清澈,神色温和,一身深青衣袍略有些宽大,但行动挥洒间,却更映衬出那一股子神彩端凝,气度沉静来。不过青凌素日所见的容瑜、凤凌云等俱是一等的风流人物,虽因着他的神彩多看了两眼,倒也不曾放在心上,只起身微微露出笑容来,与他道了一声温寒。
如此,宝相文徽自也是含笑应答。
略说了几句话后,他方从容取出一枚玉简,右手指尖微微用力,便于桌案之上推给青凌,笑着道:“这是昨日我说的玉简,你且收下。”昨日已是说好的,且这些时日言谈投契,多有知己好友之感,青凌略一沉吟,倒也不十分推辞,只又郑重谢了一回,方仔细收好。宝相文徽见着,双眸之中反倒闪过几分笑意,道:“原非什么宝物,倒也不必如此。”
“且不说这是你相赠之物,原有一份情谊在内。”青凌瞧着宝相文徽颇为随意,度量一番,便道:“便旁个送与我的,也是要珍惜的——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能让自己更强大博学的知识更为紧要的?”
“这是自然。”见青凌这么说,宝相文徽亦是点头。若非眼前的女子这般态度,他也不会在短短的时日里,便与她这般相投。在他看来,修为高深术法精妙固然强大,但智慧、心志、悟性、计谋等等能出类拔萃,亦是一种强大。而这些的基础与发微之处便是学识。
特别是修为一道,半在根骨资质,而后者却是能凭借自己而成就。
只是这等话,却不能说与旁个听,便自己身边的几个跟随,亦是如此。他们虽因为自己的筹算而修为步步精深,也未必不信自己这番思量,但全情投入修行的他们,又能与自己有什么话可说?哪怕是慧生,虽能说上几句话,也不过寻常言谈,却不似青凌之言谈,说谈半日,总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话,且又暗合心意。
青凌见着他一派自若与郑重,却不曾有旁的话,心内也是一阵赞叹——宝相文便徽旁的不说,这等坚韧的心志便堪称世间绝无。这些日子过来,她与他言谈投合,竟有几分入迷,哪怕知道修为紧要,也是日日前来与他说谈一二个时辰。不是因为旁的,就是因为他具有与这个世界极为不同的观念。而这等观念,竟有大半与自己自小而大接受的观念相似。
这就好比独自一个从小村子来的人,在一个陌生的大都市之中,忽然遇到了一个自小而起就认识的同乡。那种亲近,真真是说不出来的。且自己便多有沉溺,好歹是知道世界不同,这原不是自己那个世界了,心内犹自明白。但宝相文徽却是自小而起就在这个与他颇有几分格格不入的世界成长的,面对这种亲切,却比之自己更为持重,从未说一句类似举世皆浊我独清之类的话。
由此可见他的心志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