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许,萤灯如豆,呼啸的寒风夹裹着梅花的暗香拍打在窗棂上,又丝丝缕缕的从缝隙里钻入,将室内也染上了一抹凄冷孤寒。。
丹丹提笔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字体歪歪扭扭,速度缓慢,可是,她一遍一遍抄的专注投入。
那句‘心不住于身,身亦不住心’让丹丹鼻尖酸涩。
心不住在身,身也不住在心,那心在哪里,身又在哪里?心应该在哪里,身又应该在哪里?
她的心和身体也分离了吗?
她知道连祥对她面对冷君奕的行为上充满了轻蔑和厌恶,他在为他的爷叫屈抱不平,他甚至认为她这种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她不否认,她把身体交给了江瑾瑜而她的心却不是完全的属于他,担忧冷君奕让她觉得在对待江瑾瑜的感情上不公平,可是,她又做不到对冷君奕的生死无动于衷。
其实,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她做不到与冷君奕行如陌路,徐阳说的对,她虽不愿承认,可她的心的确三心二意。
一个女人的心里不是完完全全的装着自己的男人,总是若有若无的关心另一个毫无血亲的男人,不是三心二意又是什么?
前世是她的三心二意激怒了徐阳,害了奕学长,今生,又是她的三心二意差点害死了江瑾瑜。虽然江瑾瑜从未提起,可是,在西北一战中,他毫不犹豫的为冷君奕挡箭,是为了她,他以为她心底的那个人是冷君奕,他怕她为受伤的冷君奕担心,他怕冷君奕死了,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让他永远也争不过、打不败。
现在,冷君奕为江瑾瑜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她。她的夫婿,他便用性命一样的保护……
她永远也忘不了猝然出现在冷君奕面前,他那瞬间迸发的惊愕和欣喜。
她的三心二意,她感情上的优柔寡断,她自以为的仁义重情,差点同时害了两个男人。。
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徐阳对她狰狞的指控,丹丹似有所顿悟,好看的小说:。心猛的剧烈刺痛,她放下笔,疾声喊道:“清影,清影……”
清影一直守在外面,同样未眠深愁,听到丹丹的急呼,挑了帘子就奔了进来。
清影素来比清水更沉稳知分寸,虽然她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流露一丝情绪,可是她心里的忧急不比连祥他们少一分。她相信自家小姐对爷的真心和品性。可是小姐对冷君奕的态度又让她深深的疑惑不解。她理解不了小姐对冷君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切之情,虽极力遮掩。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发自内心的关切,就像小姐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而小姐又真的不是轻浮之人。
但是,她知道不亲眼确定冷君奕苏醒,谁也劝不走小姐,所以清影保持了沉默,却又无时无刻不担心爷知道此事后,会对小姐产生芥蒂。
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呢?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丹丹蜡白的脸色让清影吃了一惊。
“我没事!”丹丹垂目沉了沉,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清影。
“小姐。这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会开药方。
丹丹抬头看向清影,“这是忘忧散的秘方。”
她在翻阅陈嬷嬷札记时偶然发现的,因为她穿来时不光嗅觉、味觉敏锐,还多了一项过目不忘的福利。陈默默的札记和那些古卷,凡是她感兴趣的,几乎一目十行,目光扫过,便如前世的扫描仪一般自发的收拢储存在脑海里。
“你去帮我找齐了,若是困难就让连瑞帮忙,除了连瑞和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是连祥也不行……”若是庞虎和田庄不受伤,由他们找才合适,连瑞和连祥虽然日益对她恭敬,毕竟不是她的人。。
清影心中大震,小姐竟然知道忘忧散的秘方!
忘忧散清影是听说过的,也仅是听说,这是江湖上早已失传的秘药,传闻上百年前出自卫国邪教巫蛊教圣女之手,却于四十多年前又毁于另一位圣女之手,从此消迹于江湖。
清影敬佩又惊疑的看向丹丹,“忘忧散,小姐你要配忘忧散做什么?”
这里的忘忧散不是清代《辨证录》里的那剂治疗男子不育的忘忧散,而是一种忘情断爱之药,所服忘忧散者,一剂便可对最深爱的人忘断前情,心如止水。
丹丹转身看向漆黑如墨的窗外,“快去准备吧,一定要在冷君奕醒来前配齐。”
看着小姐落寞清冷的背影,“小姐---”清影突然喊了一声,却忽然不知要说什么,只觉得心中异常的酸楚,不知是为小姐,还是为冷君奕,亦或为了世间那种男女之间相知却不能相守的感情。
她微微哽咽道:“小姐放心,我一定找来。”
丹丹端着药碗,静静的看向冷君奕,沉睡中的他消瘦而孤冷,苍白又羸弱,再也不似初见时那般的沉肃卓然。
是她误了他害了他。
他是不是她的奕学长已经不重要了,奕学长的一颦一笑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他是谁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这一生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