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又宜口无遮拦的脾性,端木芬再清楚没有了。先前自己不过劝了她几句,就引得她一翻怒斥。上山来劝她回府,端木芬自知不会有甚么好话等着自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为的是姊妹情份。
周又宜的刻薄虽在预料之中,可端木芬听在耳里,心头却好似针扎一般。
“原来,你心里竟是这样想我。”端木芬抹去了面上的泪迹,涩然苦笑。
周又宜嗤笑一声,亦是眸中含泪,“我还是我冤枉你了么不成?你扪心自想一想,自打你成了陆家二少夫人,咱们见过几回?原先咱们可是日日一处的,可自打你进了门,咱们差不多只是给姑祖母请安见一见。我几次邀你,你都说是事忙推了。我也不是傻子,也体谅你的处境。毕竟大伯娘是长辈,你顾虑些没甚么不对。但是在这件事上,你太过份了!”周又宜用力地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旁人怎么说,我都不在心上!惟独你,我的心你不知道么?竟还向着赵令如!你有没有想过我……”话说到此,她泪已披了满面。
端木芬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恁边青禾替自家少夫人叫屈道:“小娘子也太冤枉人了,咱们少夫人的心地,小娘子还不知道么!她若有半点趋利避害的心,今朝她也不能来这里了……”
“是么?”周又宜直直地盯着端木芬,“你们当我不知道,这回能劝回三郎去,恁是多大一件功劳,大伯娘自然是记你的好!”
端木芬眸中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连唇瓣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眸中泪意翻涌,哽声道:“你以为我是为着甚么来的?大伯娘记我的好!呵呵,她再怎么记我的好,我还能越过令如去……”
“是了,还有令如。”周又宜戳起人心来,绝对是让人心头流血的,“一方面讨好了大伯娘,恁一头令如也领你的好。你院里恁两个,也就不敢胡来了。”
端木芬直了眸子,脚底一阵阵寒意直往上冒,一颗心跟泡在冰水里一般,冷得发疼。
“是,自我嫁了人,咱们是见得少了?可府里怎么个情形,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是实在没有工夫……”
“罢了!”周又宜喝断道:“若说没有工夫,旧年你替大伯娘绣麻姑献寿图的时候,何尝不是事情多,咱们依旧日日闲聊。到了这会,怎么连见一面的工夫都没有。其实,我也不怨你,毕竟嫁出去的女儿,不比在家里。可你,也不用恁地一心讨好吧。”
“你执意如此想,我也没话可说。”话不不投机半句多,端木芬悲凉地想着,自己和她怎么也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我自问,也没甚么对你不住的地方。就是你说我帮着令如,你自己扪心问问,令如来了一年,哪一时哪一刻不是想着要进宫?事到如今,她的委屈比你的还多。你有气、有怨,何苦冲着她去……”
“够了!”门口忽“砰”地一声响,却是陆蒙推开了门,怒目圆睁,“亏得又宜一片真心待你,到了这会,你还替姓赵的说话。”
“你放肆!”随后进来的陆苰阴沉着脸,行至端木芬身边,挡在她身前,训陆蒙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二嫂,你怎能和她这般说话。”说着,伸手握住端木芬冰冷的手,柔声叹道:“你呀,明知是这么个情形,还自己巴巴的送上门来。他们谁领你的好。就是老夫人,只怕心里也不高兴呢。”
端木芬见陆苰进来,忙侧过脸抹泪,不想在他面前失了仪态。这会听他柔声宽慰,满心底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一时间,眼泪无声地淌下。
陆苰叹了声,回头瞅向陆蒙二人,冷声道:“你们真以为自己就能逃走了不成?不要说陆家,就是周家动起真格,眨眼工夫就能逮着你们。这会子由着你们,恁也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你们也不想一想,这是多大的事,闹将出来两家几百口人的性命都要不保。你们倒是图痛快了,咱们却要陪着送命。你们倒还一口一个委屈。”
陆苰的话着实是惊到了周又宜,怔然间连眼泪都忘了掉,倒是陆蒙毕竟在是个男子,有些胆气,“你不用这么唬咱们。长兴侯府是甚么样的人家,能为了这么点事就闹到掉脑袋?了不起夺爵罢官。还有周家女儿被劫,圣上不安抚,还能怪罪么。”
陆蒙一翻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说的恁般理所当然,把陆家几辈子人攒下的尊荣看得一钱不值——恁可是祖辈拼死拼活的挣来的。
陆苰一双眸子恨不能喷出火来,“锵”的一声,长刀出鞘,登时寒光逼人,刀锋直指陆蒙。冷声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策。”
陆蒙虽也习骑射剑术,可对着寒芒闪动的刀锋,也自成心惊,然他性子倔强,哪里肯露出半丝慌张,身板挺直地问道:“甚么计策?”
陆苰薄唇浅笑,冷毅的面容看着就叫人心惊。
端木芬步至他身侧,颤颤兢兢地劝道:“二郎,有甚么话,把刀收起来再说吧。”
“芬儿,你不要多管。”陆蒙边说,左手便将妻子挡去身后,一直落在陆蒙身上的眸光,忽闪出一丝轻鄙的笑意,“其实也很简单,你与又宜且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