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宫东西两方各有一个校场,东边的大校场紧挨着兴安门,毗邻大庆宫。是朝庭办置大典,迎待国宾之处。西边的小校场在重玄门下,是皇族子弟常日打马球之处。
这会重玄门下设着锦帐,三位皇子居中而坐。其下是诸宗室宦家子弟。校场上马球赛正打得激烈。左臂上扎红带子的是湘王府亲兵,右臂上扎黄带子的则是太子亲卫。
“怪道说羽林卫不行,瞧瞧,一个个软脚虾似的!哪里是挥球杆,跟我府里舞伎挥彩袖似的。”湘王的声音不大,诸人却听得清楚明白。与湘王交好的瞅了太子一眼,转向巴结湘王道:“自上回太学大比之后,羽林卫就再末赢过,只没想到连太子亲卫都没是如此,唉……”
校场上又一名亲卫被王府亲兵撂到马下,太子一急,不免立起了身。
湘王立时问道:“怎么,太子殿下也想下场玩一把?”
太子文弱骑射向来平平,可被兄长逼问这份上,咬了咬牙正想应战,却见内侍领了一众小娘子前来,皆在锦帐下跪倒,“臣女叩见太子殿下,湘王殿下,旬阳王殿下。”
“赵姐姐,你怎么来了。”太子三步并两步上前扶起了赵令如,又瞅见她身边的周又宜,面皮一红,低声嚅嗫一句,“周家妹妹也来了。”
周又宜倒是大大方方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好。”
旬阳王趁势笑着吩咐,“快给各位小娘子设坐。”他话声未了,小黄门已在三个主位左右,置设了锦褥。
赵令如顶着郡主的名头,自是坐在太子身边。太子又瞧了瞧周又宜,略有些不好意地让道:“周家妹妹请这边坐。”
周又宜是个爽朗孩子性,在宫中数日与太子混的熟了,故尔也不推辞,招手叫了陆萱,“萱儿,过来一起。”
在陆府她虽有些看不上陆萱,然这一年来因着端木芬的原故,比先前亲近了许多。况且周又宜又是个护短的性子,瞧着陆萱随众往下边去坐,总觉着失了自己的体面,因尔招手唤她过来。
陆萱向上一瞟眼,赵令如是郡主没有话说,理当坐在上边。周又宜……陆萱心底暗笑,皇后要她在宫中小住,又不似赵令如恁般封翁主、郡主,这会再看太子的样子,其用意,呵呵……
黄梁一梦,就不知周又宜梦醒时分,该当如何。
“萱儿,过来呀。”周又宜见她立着不动,索性过来拉她到身边。
恁边旬阳听得周又宜唤“萱儿”眸光不免就往她打量,这会更是笑道:“你莫不是二妹妹?”
陆萱屈身一礼,“陆萱见过二殿下。”
这位姐夫,陆萱只在婚礼上远远的见过一面。当时人多离得又远,且天色昏暗,只隐约记得他面容清秀。时隔多年,早已没了印角,现下眼前的男子,廿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温和,嘴角淡笑如阳。若非一身紫裘金蟒袍,衬出了些贵气,也就是个寻常的孝廉。
“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旬阳王吩咐内侍,“将二小娘子的位置设在我边上。”
底下恁些小女娘见她三个在皇子身边坐定,又是嫉妒又是不忿,尤其是陈有林,她总是太子的亲表姐,倒被轻忽在一旁,一口气憋着没处撒,瞅了眼场上赛事,借故发作道:“恁般不成模样的球赛,难为三位殿下也看得下眼。”
“陈小娘子这话极是。”湘王正着怎么将适才的话头接上,听了陈有林的话,笑道:“适才太子殿下还想亲自下场给这帮小子们一个好瞧呢!”
诸小娘子听了都转眸看向太子。
这一回太子比着先前还更难下台,当着恁些小女娘的面,尤其又有周又宜在,他若推辞面上如何过的去,可太子亦有自知之明。真要下了场,王府亲兵可不会手下留情,介时只怕面上更是难看。
“三弟,你明知太子好这个,还啜哄着他。叫父皇知道了,看不教训你。”
旬阳王话音未落,坐在下边的陆萱也道:“太子下场,只怕底下人缩手缩脚,又有甚么意思。我倒是听说虎贲卫今非昔比,不如招他们进来,比上一场。就是场上的人,也好放开手脚,咱们也看得痛快。”
赵令如接过内侍递来的茶盅,浅笑不语,旬阳王则瞅了陆萱一眼,神色间有一丝感激之意。
“二妹妹这话不错。”说着吩咐内侍,“去朱雀门瞧瞧,若有岗下来的,就请他们过来一乐。”
内侍领命而去,陆萱这才得空打量起湘王和太子。
到底是兄弟三人,虽不同母,眉眼上还是有六七分相似。一直以来陆萱都觉得这世上的男子,难有及过陆苰的俊美,就是卫子都,也还差着一些。
然这与位太子殿下相比,啧啧,不值一提呀。史书赞前朝大学士叔夜,龙章凤姿,天质特秀,用在太子身上可堪一二。
只是这样一尊玉雕成人儿……陆萱眸光越众往湘王面上一掠,兄弟三人中,惟独他面容神情间略带钢毅,透出些男子气概。或者说,被他的皇帝父亲骄纵的野心毕露?
小绵羊似的太子,若非身后有陈相,他恐怕早已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