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安好。”乔菊生扶着臧儿的手,缓缓地蹲下身子行礼。
端木芬一面叫起,一面问,“你又走过来做甚么?稳婆不是说,产期就在这两日了么!”说着,就叫青禾:“快扶了姨娘坐。”
乔菊生幽冷的眸子向史老姆身上一瞥,一点不客气地往椅子上坐了,开口问道:“婢妾是来问问少夫人,婢妾嫂子的事情。她虽一直二门外听差,胜在为人精细妥贴,正所谓内举不避亲,少夫人理事,我怀着身子帮不上忙,帮着出出主意,举荐个人也是婢妾一片心意。”
“姨娘真是有心了。”史老姆漾起一双笑眸,“要说乔倌儿的媳妇的确是不错,但是……”她迎着乔菊生的冷眸,轻鄙一笑,“到底年轻了些,又没在里边办过差事,各种规矩礼数一概不熟。虽说内举不避亲,她若好没话说,但凡有些个差迟,别人又怎么想姨娘呢。就连二少夫人也要招人议论。”
乔菊生其实并不愿给嫂子讨差使,只是乔老姆硬逼着她,又说千不好万不好,你兄妹俩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也比外人强些。她没办法,才走了来向端木芬讨情。
她本以为端木芬会一口应下来,谁曾想她竟丢给自己四个字,“且看,再说。”
连日来讨差使的人络绎不绝。乔菊生虽不是心甘情愿的帮忙,可既然话说出口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她也想办成的。先时她倒是稳的住。适才听说连史老姆都来了,心下才着了慌,急急地赶过来。
史老姆一翻不咸不淡的话,激起她要强的心思,当下也不顾还在诸人面前,指着平二娘,就冲史老姆嚷道:“余嫂子也是二门外挑上来的,她能在少夫人跟前听差,怎么我嫂子连上来当差都不成么!”
史老姆没料到她竟会当众这般反问,想着自己今朝有求端木芬,登时低下了头去。
话说出了口,乔菊生才知自己莽撞了。在这院里,冲撞了少夫人犹可,然若冲撞了平二娘——她可是官人的乳阿姐,情份不比平常,连两位夫人都高看她一眼。
何况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姨娘,然要她当着众人开赔不是,乔菊生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此时坐在上首的端木芬幽幽开口,“挑人果然是件难为的事,我一时半会的哪里能看得出秉性来。倘或挑到恁起没规矩的,事情办不好,郡主护着我自不会说甚么,可我心里又怎么过的去。各位姆姆也是替我分忧,荐来人的不少,我一个个都听着,也都记下了。”说着,就叫青禾道:“去把恁份名单拿了来。”
史老姆听到这里猛一抬头,心下漏跳了一拍,这位少夫人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
青禾拿了名单子过来,直接递给了史老姆。她自小在傅翕芳身边服侍,粗粗认得两个字,再加上管事恁些年,大概都能认得全。何况府里上下人等,她哪个不熟,一份名单自然是看得明白的。
名单上不仅记着被举荐的人名,连推举的人也都写的清楚明白,后边还标注着举荐的缘故。
史老姆越看心跳的越乱,好个二少夫人,面上笑得温和,做起事来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如此行事,将来出了岔子,跑得了谁!
看完名单,史老姆暗吁了口气,心呼侥幸——亏得叫乔菊生打断了,不然自己可不也榜上有名。
史老姆惊魂未定,端木芬又笑问道:“姆姆是府里积年的老人了,就没有一两个人选么?”
瞅着端木芬清亮如泉的眸光,史老姆背心上滚起一阵寒栗,缓了一缓,方笑道:“若论人选老奴心里倒也拣定了几个,只是老奴任着内府总管事的差事,倒不好开这个口。况且如今也只是挑上来看守不屋舍,只要小心本份就成了,说起来并不要甚么旁的本事,乔大倌的媳妇纵是年轻,老奴素日看着为人倒还是仔细……”
她话未说完,乔菊生的惊愕的的眸光就转了过去,这个老姆莫不是失心疯,前言后语怎差的恁多!
端木芬听她推脱干系,脸上的笑越发明媚了,“老姆姆经过的事多,人也熟悉,既这么说乔嫂子算一个。再则,还请姆姆帮我再拿拿主意。若名单上有可使,姆姆都替我指出来。”
乔老姆拿着名单的手,隐隐的有些发颤。她早就结好了网,就等自己自投罗网啊!
这名单有几个是可使唤的,不过都是花钱拖人来说情谋差使。将来无事便罢,若是有事,自己至少担着三分干系。再又,郡主与她是情如姊妹,介时自己可不就是头一个背黑锅——人都是你挑上来的么!
端木芬瞥过史老姆青灰交替的面容,嘴角上浅笑不变,端起茶盅,呷了一口,缓声吩咐齐氏道:“你去外边立传了乔嫂子上来,让她往小院去,先收拾干净。你同她说,我明日去看,若屋舍还是脏乱着……”端木芬嘴里顿了一顿,敛了笑容,“我可就顾不上姨娘和老乔家的脸面了。”
齐氏应声退下,端木芬又转了笑脸,问史老姆,“姆姆看得怎样,可挑出人来没有?”
史老姆心知今朝这事是躲不过了。自己任着内府总管事,总不能回说不知道,恁明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