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姆在赵令如屋里等到快晌午,才见她满头是汗的走了回来,一面帮着养娘服侍她洗脸换衣裳,一面报怨,“小娘子忙些甚么呢,大半日的不着家。”
赵令如接过温帕子拭了脸,“一点琐碎事罢了。”一面又问,“我吩咐的东西可都备下了,姨妈不过几日就回来了,这都交六月了,再晚可误事了。”
温老姆笑回道:“小娘子放心,老爷差人送了三万贯票子来。大夫人一回来,就能送上来。凭着小娘子的家世,又有大夫人、王妃帮衬,又使了恁些钱。小娘子总能趁心如愿的。”
赵令如听罢,安心地笑了笑,留温老姆吃过饭,方放她家去。
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前一瞬还是艳阳炽烈,后一刻便就狂风肆虐,乌云翻涌,不大会工夫就落下豆大的雨点,一时间耳朵里便皆是风雨之声。
端木芬刚歇了午起来,披散着头坐在窗前听雨。
周又宜在这里训了自己大半日,吃过了午饭才被老夫人催了回去。虽然她的话有些强横,却也不无道理。
卫子都恁般的人品,早看穿了早好。真要成了亲,往后可就苦日子挨了。
想想不仅是自己,连父亲也都叫卫家瞒了去。只瞧见他有才学,可恁心性……
自己也是白认得他这么些年,竟全不知道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
也亏得又宜心直口快,一时错口,将卫子都要与陈家结亲的消息说漏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时不在纠结忖度,卫子都到底为甚么退婚。在听得他与陈家结亲的消息,登时释然。
原来,自己只是错在没有带眼识人。
其实,端木芬心里何尝不知这个原故。只是人就恁的奇怪,尤其是纠结于感情的女子,不亲耳听到确切、直白的话,心里总存了一丝幻想。
现下,所有话都明了,若说不伤心恁是骗人,可却决没有先前仿若挖心剥肝的苦痛和寻究底的不甘。
青禾收拾的凉榻,一回身见端木芬坐在窗处,忙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了,又掩了窗户,埋怨道:“小娘子才刚好些,又坐到窗前来淋雨吹风,想是吃药吃上了瘾了。”
“哪里就如此了起来。”端木芬微笑着软软起身,忽想起一件事来,“恁对小龟可收在进来了,这么大的雨……”
她话没说完,就挨了青禾一记白眼,“小娘子罢了,等你记起来,它们只怕投胎多少回了。”
端木芬被青禾抢白的脸上微讪,自往案上取了本书来看。
骤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风止雨收,端木芬想着自己多日未去上房给姑母见礼,放下书叫了青禾便往上房而去。
主仆二人堪堪行至正房窗下,忽听里边传出一道怒声,“陈道三,他欺人太甚!夺了旁人的夫婿,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送请贴来。”
端木芬听见姑父在里屋里转身要走,里头又传来姑妈的声音,“你这倒是错怪了陈相。就他的性子,岂肯为了一个卫子都与咱们结怨?”
“你的意思……”
端木晚嗤了声,“陈小娘子的名声,京里上下谁人不知!本朝虽是民风豪放,可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娘子,终究是不好听的。况且又是庶出,高不成低不就的,越发不好议亲。现下有个探花情愿入赘,他自然是高兴的。然再难得,他若知道姓卫与咱们原有定有亲,也绝不会应承下这门亲事。一是不想为着些些小事与咱们闹得不可开交。二么,姓卫恁个作派,他又岂会看得上眼!”
陆涧语带埋怨,“你既知这么说,就该早告诉我,咱们也好上门与陈相论理……”
“论理?论甚么理?”端木晚微微扬声,“明知他的为人,摆脱还来不及,还去抢?若说陈家与咱们交好,我倒乐意去提个醒,可咱们与他……“端木晚冷笑两声,“我倒要瞧瞧他恁个好女婿,能给他多少惊喜。”
原来夫人是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她却甚么也没做,甚至是有心让这一切发生。
窗外,青禾担忧地瞅向端木芬,生怕她气恼伤心。
然端木芬只是微微而笑,尽管笑意中透着苦涩,“既然姑爹在里边,咱们就先回屋吧。”
“小娘子。”青禾忧心的轻唤了声,端木芬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抹清柔的微笑,折返了身子,“没事。”
她怎会看不明姑母的心机。姑母若有心留下卫子都,岂会没有办法。堂堂陆侯府,还能吃了一个小小探花郎的亏。不过是随势退婚罢了。
之先若说她心里丁点怨怼也没有,恁是假话。只是她更清楚,似卫子都这般的人品,即便留住了这一回,往后呢?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况且,姑母也的确是为自己着想。家中父母不在了,虽有叔伯却俱是堂族,也难倚仗。似卫子都这般的品性,不发达显贵还就罢了,但凡仕途顺畅,恐怕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道理她全都明白,之所以病了这些日子,就是心里过不去。今早上周又宜一通又痛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