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边管事娘子话回得差不多了,端木晚暂歇了吃茶,听说岳代琴又过来探病,微蹙了眉头,正要起身过去。
齐氏笑拦道:“夫人不用担心,赵小娘子并周小娘子都在屋里呢。夫人走了去,反倒不好了。”
“又宜也在?”端木晚一面问,一面坐了下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恁就由她坐着去吧。”放下茶盅,又慢悠悠地问,“不是说三郎外边的书房,有笔帐要回的么?怎么还不进来!”
恁管事娘子在外边廊下等了许久,听见声音忙揣着帐本子入内,然话还没说一句,突有一个小养娘冲进屋来。端木晚吃了一惊,安弗等已疾声喝道:“还有些规矩没有!甚么了不得的大事,没瞧见二夫人正同管家娘子说话么……”
“好了。”端木晚认出是红菱屋里的柳絮儿,淡淡打断了安弗的教训,向柳絮儿道:“再哭我就着人撵你出去了,到底甚么事,说!”
一个“说”字,似有雷霆之力,柳絮儿吓得浑身一颤,连眼泪都不敢掉了,颤颤微微地哽声回道:“咱们姨娘早起人就有些个不舒服,适才见了红……”
端木晚蹙了眉头,问道:“恁,应试去回你们少夫人才是。怎跑到我这里来了。”
柳絮儿跪在地上,哽声回道:“婢子去回过了,偏少夫人身上也正不舒服,在里间歇着。玉京阿姐就没有敢惊动。”
端木晚暗自冷冷一笑,她倒是撇的好干净!趁着大夫人不在家,就这么折腾起来。
倘若红菱真要有个好歹,自己可怎么向老大交待!就是老夫人恁里,自己也少不得要挨一通训。
“于时媳妇,你赶紧着人去请大夫。”端木晚吩咐着起了身,又叫道:“汤老姆呢?”
史氏跟着傅翕芳去了王府,乔安泰媳妇又要在东院恁边守着,也就只她好在跟前答应。故尔回过了话,她没敢就去,在外边和人闲话,听得传唤连忙应声进屋,“二夫人有甚么事?”
端木晚坐在上首,手指轻敲着案沿,好半晌才道:“你去告诉老夫人一声,红菱好像有些个不妥。”
汤老姆是个没成算的人,只知唯命是从,听说红菱不好,又要回老夫人,甚么也不多想,忙不迭地应声而去。
瞅着汤老姆急步而去的背影,安弗却忧心道道:“惊动老夫人怕是不妥当吧……”
端木晚微微而笑,站起了身,径自出门往东院而去。
再说岳代琴进了端木芬的小院,陪着笑脸一一问候过,又凑到端木芬近前,关切道:“阿姐今朝觉着好些了么?”
端木芬心里虽不喜欢她,可上门是客,人家又是来探病的,自不好摆甚么脸色,微微笑着正待要寒喧两句,周又宜抢先冷哼了声,“阿姐,谁是你阿姐!唤的真是亲热,还真是没脸没皮的!”
岳代琴的微笑僵在了嘴角,赵令如暗地里拽了拽周又宜的衣角,向岳代琴笑道:“有劳岳小娘子恁记挂着了,大嫂子还好么?我听说她人也不大舒服。”
“不过是怀着身子,有些不大自在,倒甚大事。”岳代琴勉强笑回道。
周又宜鄙夷的眸光在她身上一转,向赵令如嗤笑道:“你也是白问的,只要大伯娘一回来,管保她姐姐就是活龙一条的。”
日前,岳代兰有心让自己难堪的事,赵令如可是记得分明。周又宜明嘲暗讽也闹不出甚么大事来,她乐得听着解气,故此也就不做声。
倒是端木芬,想着人家到底是来探望自己的,倒有些过意不去,有气无力地轻嗔道:“又宜你又瞎说了。”说着,挣扎着略微坐起,向岳代琴欠身微笑,“多谢你记着了,我也没甚么。不过是前两日受了暑气……”
然话未说完,就被周又宜摁下了,“你才刚缓过一些来,又招呼她做甚么!何况,人也不是真心来瞧你,不过是讨好买乖,你倒认了真!”
周又宜口无遮拦,岳代琴早青了面皮,待要分争两句,情知自己定是吃亏的,忍了又忍,连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赵令如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含着嘲讽的眸光从她面上一掠而过,往周又宜脑门上一戳,“你这一张嘴,再恁么直白尖刻,往后出了阁可怎么好!”
周又宜斜睨了岳代琴一眼,哼道:“恁有甚么的!我便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是一二是二,眼里揉不得半颗沙子的。”
“你呀……”赵令如笑着摇头,还要说甚么,却见玉容神色慌张地急步而来。赵令如心头一沉,敛了笑,问道:“怎么了?”
玉容瞅了瞅在坐诸人,没有做声。
周又宜知道定是东院里有甚么事要回,便向赵令如道:“你且去吧,大伯娘屋里还要你守着呢。”
“恁,”赵令如握了握端木芬的手,“你且养着,别自己伤心了。我得空就来看你。”
端木芬也微微点头,虚弱道:“你只管去了就是了。”
岳代琴见她要走,也忙起了身,“我也跟阿姐一起吧,正好有个伴。”
赵令如微蹙了眉头,还没想好借口,周又宜已将她摁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