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贤坊早前的名字叫怀德坊,因朝庭恩恤寒门士子,特地在此修建了待贤馆。只要是赴考的举子,皆可在此食宿。时日一久,便改成了群贤坊。
这十数年来,群贤坊的士子多只是中个二甲、三甲,谁曾想今年竟出了个探花!不论是驿丁,还是馆中士子,个个都是与有荣蔫。
驿丞则向诸人炫耀自己是何等的慧眼识英,“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探花郎,真正是寒门出身,偏恁一身粗布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卓尔不群。”
一个正收桌子的驿丁笑道:“你老,还知道卓尔不群。咱们这里出了个探花,连带着你老肚里有些墨水了。”
驿丞拈起桌上的油炒蚕冲驿丁掷去,嘴上骂道:“你小子能知道甚么,实话同说你,我做了大半辈子的驿丞了,还真没瞧过比咱们探花郎更俊秀的人物……”
他说的正兴起,一个驿丁跑从门口跑进来,“大官,外头来了辆大车。”
驿丞缓缓起身,摇头叹息,“真真是的就这点子麻烦,这几日工夫,京里有闺女的官家世族我都要见遍了。”
然待他看到六口停着的翠盖琉璃八宝车,尤其是车壁上打有长兴侯府的标志。驿丞登时躬身陪起小心,谄笑着靠近马倌,小声问道:“官人,侯府贵人到此有何吩咐?”
马倌慢腾腾地理好了疆绳,瞅了肩下男人一眼,“内院的事,我哪里能知道呢。”
驿丞被他一句话噎得出不得声,无奈之下,只得小步移至车帘前,正待要开口,车帘忽地揭了起来,一个遍身绫罗的老姆,直瞪着驿丞,厉声喝斥,“你甚么人?怎敢到侯府的车前来探头探脑!
驿丞慌忙退了两步,身子弓的和虾子似的,“下官,下官……”他还没诌出下半,车里又出来个老姆,扶了个身着藕荷色高要腰高腰襦裙的小娘子。
驿丞忙不迭地要行礼,不想恁小娘子又回身,向车内伸手,“小娘子到了。”
一个温和清软的声音应了下,就见恁养娘扶下个帷帽纱裙过膝的小娘子。
眼前这位小娘子,大半的身子都挡在纱裙之后,隐隐约约,驿丞心里不由好笑,没想着陆小娘子还这般娇羞。如今满京城里,哪家的小娘子还这副打扮出门。
“下官,给小娘子见礼。”尽管心里鄙笑,驿丞还是老老实实地唱了个大喏。
“老丈无需多礼。”端木芬伸手虚扶,“我,我,我,请问卫相公的屋子怎么走?”
明知来人找的是探花郎,驿丞却故意道:“这里有十多位姓卫的相公,不知小娘子要找的是哪一位?”
老姆道:“自是探花郎!恁些个士子,也配见咱们小娘子么!”
“恁真是不巧了。”驿丞躬身笑道:“探花郎适才被陈相爷家的车子接了去。”
端木芬正待要往里迈的步子停了下来,隔着纱裙直瞅着驿丞,“陈相爷?”
驿丞笑回道:“是呢。就是左相大人。”
自己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
端木芬叹息着垂了眉眼,心下不甘,“老丈,麻烦你头前引路,我在他屋里等一等。”说着,就要迈步向里,驿丞一个箭步拦了下来,小心陪笑,“小娘子这不是为难老汉么,探花郎的屋子,老汉怎敢随便领人进去。”
“甚么随便,你可知咱们小娘子是……”
“青禾。”端木芬及时打断,瞅了眼驿馆内看热闹的人群,心下虽不想就这么离开,却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犹疑着,将先前卫子都甩在地上的荷包拿出来,在驿丞伸手来接的时候,她又缩了回来,用帕子包好,才递了过去,“劳烦老丈将这个放在卫相公屋里,再代我转告一声,务必往长兴侯府去一趟。”
驿丞接过荷包,点头如鸡啄米,“小娘子放心,老汉一定将东东西和话带到。”
端木芬向他微一颔首,道了声多谢,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才转身上车。老姆扶了端木芬上车,摸出一串铜钿做赏后。
一行人在驿丞的点头哈腰的目送下,辚辚而去。
驿丞掂了掂手里的铜钿,嘴里嗤了声,“出手倒比陈小娘子大方,不过……”掀眸看了眼他们离去方向,嗤声道:“就她这样的,也想配探花郎。”
通化门外的东郊校场,是羽林卫日常操练的地方。平日里,寻常人轻易不能靠近。
而今日,整条通化街都是人山人海。端木芬的马车又宽又大,真真是寸步难行。没奈何,只得掉转头出春明门,再向北拐。饶是如此,到了通化门附近依旧是一片人海。
端木芬一行只得将车寄放在一家客店,自己下车步行,好在离校场也不远了,随着人流走了没一会,微熏的风便送来欢啼呼叫好之声。
校场的东边靠着城墙,搭了一溜的高大看台,上边坐的皆是达官显贵,寻常百姓只能围在周边。的确如周又宜所说,是里三层外三层。
几个老姆护着端木芬往东边挤去。四月的天气已然入夏,诸人顶着日头,在人群中挤了一会,便就都汗流夹背。端木芬因见前头有个茶寮,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