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夫人呢?”
岳代兰本来得意洋洋的眉眼,听见这一声娇喝后,不禁蹙了起来,她还不及起身迎出去。周又宜已拽着端木芬,怒冲冲地甩了帘子进来。
二人后边跟着一溜的养娘姆姆,个个脸上都是想拦,又不敢拦的神情。
“妹妹甚么时候回来的呀?”岳代兰虽然性情娇横,却也有自知之明,深知周又宜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使眼色谴退了养姆姆,起身亲亲热热地让了坐,把自己的手炉子塞给她,又赶着叫润娘倒茶来。
“不必了!”周又宜坐了,扬声喊住润娘,锐利的眸光直盯着岳代兰,“我不过是来讨几支金线罢了。你若有,我拿了就走不耽误你。若没有,这就使人买去。误了咱们不要紧,伯母问起来,却不好说了。”
周又宜冷笑的眸光略带挑衅地看向岳代兰,巴不得她着恼动气,自己就好替端木芬出气!
岳代兰心里咬牙,面上却故惊讶地看向端木芬,“妹妹没有金线了怎么不来和我说呀。”又道:“妹妹就是同我见外,当日我是怎么说的,短了甚么只管来和我要。况且,妹妹手上的活计是母亲嘱咐的,倘或误了时候,不是累我受母亲教训么!”
周又宜哪忍得下这话,甩开端木芬的手,拔尖了嗓音质问,“是么……”
端木芬一听语调不对,怕她说得太难堪了,急声打断:“我手上也还有一些,只容易断罢了。因看嫂子连日事忙,活计又不急,才说过几日再来要的。”
“你这话就不是了,要几支金钱又是多大的事,差人来说一声也就是了。”说着,岳代兰就扬声吩咐玉京,“叫人拿几支金线给芬大妹妹送去。”
玉京在外屋听说,进来蹙眉道:“这几日买办都忙着和账房里核账,又不曾领了对牌买东西,库里只怕没有……”
“偏你饶舌话多。”岳代兰凤眸一横,“就是库里没有,你拿上几贯钱,叫咱们院里的姆姆现买又支来,又是多大的事情。”
玉京冷笑数声,“夫人说得好轻巧,多大的事情。我算给夫人听,咱们院里打年前到这会都没放过月钱。上元节还是夫人当了一套金头面,才勉强支应过来的。这会子咱们手头上都没有钱。娘子只说,咱们是和养娘、姆姆们借着使,还是再当一匣子珠花?”
端木芬垂头不语,她们主仆俩一唱一和,没道理还要她陪着。
周又宜可听不出她们之间的唱和,直言不讳道:“你当不当的,犯不着在我面前说。我只认领东西。芬姐姐是客,总没没有让出钱又出力的道理。若你这里实在不便,我也只好去跟大伯母说了。”她眸光微转,站了起身,做势要走。
出乎意料的,岳代兰并不惊慌,只是拿帕子掩了嘴笑道:“是我的不是了,怎好在妹妹们面前说这些琐事。诸位小娘子是何等的尊贵,哪里能知道这些。若叫母亲知道我在妹妹面前胡乱说话,定要怪我话多啰嗦。况且近来天气乍暖还寒的,祖母身上也不大爽快,何苦叫老人家烦心。”
岳代兰凤眸一挑,瞥向周又宜,眸中神色带笑。
旧年的年成不好田租本就比往年少了近三成,偏又赶上洛王回京,为了王妃回门省亲,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翻新了一遍。
府里拮据,大夫人也是知道的。况且周又宜的身份,她总不能为了这事,跑去老夫人面前说甚么。
周又宜站住了脚,水盈盈地眸子满是震愕与恼怒,这还是岳代兰头一回敢这般向自己说话。
一时间,她完全愣在了恁里。
端木芬垂首敛眉,岳代兰本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也就是又宜,有老夫人看顾,父亲又身居高位,她才强忍下来。
今朝这件事上,约摸着她是觉着,又宜不好到老夫人面前去告状。才趁机出气。然当端木芬扫见岳代兰向自己投来的笑意,瞬间明白了她另一成用意。
原来自己一直来都做错了!
不过……
端木芬迟疑是继续装糊涂,还是顺着她的念头走。
然而周又宜的性子又岂是岳代兰能拿捏得准的!
她气急之下,冷笑连连,“好好好。我自和太姑母讨去,一点小东西,还不至于让太姑母不爽快了。”
岳代兰的本意,一则是刁难刁难端木芬,好叫她来求自己。二来么,也是想在外人面前,说说自己的艰难。三来也是想叫周又宜吃个瘪。只是她万没料到周又宜竟会这般蛮来,心头大惊之下,脸色倒是僵住了。
端木芬笑拦了周又宜下来,“为了这么点事就去老夫人面前说嘴,这叫我怎么过得去呢!”
“可不是么。”岳代兰这才回了神,也赶着起身,硬拉了周又宜坐下,“几支金线罢了,哪里省一抿子就有了,你快别听玉京瞎胡说。”
可惜周又宜并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微仰着下巴,嗤笑一声,端木芬拦得稍慢了些,她尖刻的嘲讽就脱口而出,“是么?真要累得你当了珠花甚么的,可就不大好了。”
岳代兰虽极力忍下怒气,可丰润的下唇依旧止不住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