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就听“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修长的人影蹑声走了进来,我不禁一愣,迅速拭去脸上的泪迹,趴下继续装睡。
“已近亥时了,怎么还在睡?”就听他譬自小声嘀咕道,说话间竟在床沿坐了下来。
接着,半晌也不见他有所动静,我忍不住眯着眼睛偷偷瞧了一眼,就见他一手握着瓶药膏,一手正缓缓伸出似是想要掀开我后背的衣服?
“你干嘛?”我下意识地坐起身子避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痛得哼出声来。
“不装了?”他幽幽一笑瞥了我一眼,蓦地目光一沉正色道,“我已嘱咐他们下手轻点,怎么还是伤成这样?”
“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是奴婢体质太弱,怨不得别人!”我淡淡回道,神色平静。
“这么说,你心里——不怨朕?”他凝眸盯着我柔声问道,说话间已伸手扶我重新躺下。
“奴婢怎敢怨皇上,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你明白就好,”他轻叹道,微微移开目光,脸色蓦地变得阴沉了几分,“琉璃是有些太放肆了,朕知道她聪明,前几年已经先后设计陷害了好几个宫女,只因宫女间的这些争斗着实令朕厌烦,所以就故意放任没去管她,近年来已无人再敢与她争斗,朕的身边总算清静了许多,没想到她却是越来越放肆,今日竟敢联合侍卫算计你,这一次,朕定饶不了她!”
“皇上,”我轻轻叹了口气,抬目望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宫里人心险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有如此心机,凌依愚笨,只怕——”
“只怕什么?”他勾唇一笑打断我的话,俊脸蓦地竟凑近了几分,“进了宫,你就是朕的人,朕答应过会护你周全,况且,以你的聪慧,那些小小的宫女——又怎会是你的对手!”
我佯作平静望着他,心里却不由暗暗吃惊,他的话里似是暗藏深意,莫非——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好了,这几日你就在房里好好养伤,朕每晚都会过来听你说书!”语罢,他已揽衣而起,也不等我回答,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后宫那么多美人,他晚上不是应该很忙么,竟然还有心思来听我讲故事,看来,这个人的理智和定力还真是远远超出常人!
不过,他看似对我所讲的故事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许仙与白素贞,卓文君与司马相如,自进宫以来我每日便挑这些仙凡之间的爱情故事讲与他听,虽然每次他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但我仍是窥见了他眼底深藏的落寞与忧伤,我猜,他应该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吧,都说为君王者,必须要绝情弃爱,他的确做到了,可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他的心时刻因情无所托而备受煎熬,我正是看透了这点,便故意拿那些悲天悯人的爱情故事刺激他,我很清楚,孤傲如他,和萧漠一样,绝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但若的真爱上了,便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一旦他动情了,心就会乱,唯有那时,我才有可趁之机。
想想,这应该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和赤月利用我乱了萧漠的心智,以致凌月国如今岌岌可危,而我和萧漠——也已夫妻情断,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我发誓,这些仇痛,我必定会加倍偿还给他们。
次日一早,便听宫女们纷纷在议论一个消息,今天早上琉璃在服侍皇上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皇上大怒,命人将她棍责三十,赶进了冷宫。
望着隔壁空荡荡的房间,我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原本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此刻却根本开心不起来,在这深宫里,有时为了保全自己,就不得不伤害别人,今日她只是被贬进冷宫,下次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我好怕自己会在这种无休止的纷争之中变得越来越无情、越来越残忍。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尽快查清一切,越早离开越好。
两日后,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听闻皇上身边的袁公公说,自琉璃走后,这几日皇上并没有调用其他的宫女,往后便只有我一个人服侍他。
讶异之余,我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如此一来,我行事岂不方便许多。
这日自早朝之后,他便一直与几位心腹大臣在御书房议事,我几次想借送茶之由去探听一下,却都被门口的守卫拦了回去,我隐隐感觉出,他们所议之事定是与凌月国有关,心里不禁暗暗紧张。
直到黄昏时分,待那些大臣们相继离去,袁公公才传我过去侍候,得知独孤掖奇自晌午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我匆匆赶去御膳房端了些吃的送了过去。
在门外侯了许久,却仍不见殿内有任何反应,我微微动了动举酸的手臂,沉住气再次唤了一声,这一次,我的语音未落,就听屋内传出一个极为慵懒而低沉的声音,
“进来!”
奇怪,进去之后才发现诺大的殿内竟空无一人,我放下饭菜四处找了一番,隐约感觉内堂后的浴池里仿佛传出什么声响。
“过来!”
闻声我不禁一怔,隐隐感觉他的语声中仿佛透含着几分微妙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