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无人之地,他蓦地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望着我,右手清扬,“不必送了!”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舒了口气,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转身便走。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刚走出几步,就听他在身后幽幽说道,语声中似乎暗含深意,我心里微惊,不由猛地停住脚步。
“今日一早,皇上便昭告天下,皇后久病无治,昨夜已逝,往后,你可以死心了!”
“你——你说什么?”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几乎站立不稳,许久,竟都缓不过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声重击,狠狠的砸在我心上,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待我反应过来,转身追过去时,他——早已没有了踪影!
夜,静寂无声。
月光清寒,洒在身上犹如冰雪覆体般翳冷,我紧咬双唇,僵然立于原地,就觉自己从头到脚,身子已经凉透了。
月光下,地上的影子,也在不停地颤抖——
萧漠,你为什么不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你当真信了那信里的话,当真——要对我绝情弃爱么?
为了能回到你身边,我放弃了自尊,甘愿为人奴婢,隐忍做一个哑巴,甘愿承受那莫须有的罪名受尽鄙视,我努力了这么久,也盼了这么久,可如今,你一句话,就断了我所有的希望,我所做的一切,突然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皇—后—已—逝,看来,你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就算离开了日月山庄,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皇宫——已经再无我的容身之地了!
闭上眼睛,我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疲累,也许,我真的该死心了,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中就觉自己睡了很久,一直噩梦连连,几次想要醒来,可是根本睁不开眼睛,身子也似被困住了般不能动弹,恍惚间倏觉身体的某一处针刺般疼痛起来,不禁猝然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欣然叫道,看清之后我不禁有些讶异,是筱筱?
此际她正俯身立于床前凝目望着我,手中捻着一根银针,一脸的担忧之色。
“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我只能——”她扬了扬手中的银针笑着解释道。
奇怪,看她满脸倦意,黑眼圈也异常明显,难道这两日她一直守在床边照顾我?
“你——”
刚讲了一个字我便猛然意识到不对,许是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我竟忘了自己是个哑巴,这一张口身份怕是已然败露。
“来,先把药喝了!”思衬间却见筱筱已轻轻扶起我,端起一碗药送至我的唇边,我暗自观察她的表情,方才她明明已听见我开口说话,可是面上却无半分惊讶之色,看来我没有猜错,她果真是赤月的眼线,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了。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还要在我面前演戏!”
我漠然瞪着她,嘴角不禁扯住一丝冷笑。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明显一愣,抬眸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赤月的人?”我伸手推开药碗,翻眸瞥了她一眼冷冷笑道,话音未落,就觉她的脸色已变,端药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对不起,”默然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神色黯然讷讷道,“我——我是答应过赤月小姐,每日飞鸽传书将你的一举一动如实汇报给她,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我只是想——尽快治好庄主的眼睛——”
见她脸色苍白,话也说得语无伦次,眸中似隐有水光泛动,我不禁暗自讶异,莫非她并不知情?
“这件事,与明佑有什么关系?”
她缓缓放下药碗,轻叹了口气道,“那日辰夕公子送你来时,曾交给我一封赤月小姐的亲笔信,信中说——你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妹,自小在赤月山庄长大,因心术不正、善言媚语,常常勾引庄中男人,做出败坏门风之事,她迫于无奈,施药将你毒哑,隐瞒你的身份将你遣送至此,希望我能帮你改邪归正,潜心悔过,并每日将你的情况飞书告之,以慰其心,”
“姑娘或许不知,庄主自幼性情偏执,这么多年来虽然我百般劝说,他却早已心灰意冷,不肯再医治眼睛,唯有赤月姑娘的话他会听从,我曾几次求她劝劝庄主,可都被她婉言推辞了,这次,她竟特意请辰夕公子前来为庄主医治眼睛,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很清楚,她这么做定是为了你,所以,对她交代之事——我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凝眉讲完,语声中隐隐透着几分无奈。
远房表妹?
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真是小看了赤月的本事,谁会相信这个外表看似仙子般出尘脱俗的女人,竟能绞尽脑汁想出这么损的说辞,若我再这么缄口不言隐忍下去,未免太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