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感觉有风拂面而来,这风阴冷而潮湿,在肌肤上留下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我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蜷起身子抱紧了身后那微微透着些暖意的依托,心恍然觉得安定了许多。
许是幻觉,我仿佛感觉有双手在轻轻摩挲我的脸,这双手明明冷得几乎没有温度,但当它的指尖触到我脸的那一瞬,我竟觉面上一热,心里----------恍惚生出一种奇异的暖意。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我不由怔住,那一刹那恍觉自己身处虚空的幻境,就见眼前迷雾蒙蒙,白茫茫一片,视线被遮掩得什么也瞧不见。
这情境果然如那红鸢所说,这迷雾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阴冷潮湿,仿佛到处都能嗅到死亡的气息,一旦陷进去,怕是再也难以离开,就如同被禁锢在了永无天日的暗夜中一般,而我------也终将被这无边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微微动了动冰冷的已快毫无知觉的四肢,我恍觉有些不对,我的手貌似正紧紧抓着一条不属于我的手臂,顺着那手臂摸索上去,我顿时惊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没错,我的身后竟坐着一个人,而我此刻正蜷缩着身子枕在他的腿上?
“萧漠,是你吗?”反应了几秒之后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
闻言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却并没有应声。
此刻我虽瞧不见他的脸,但是我已隐隐嗅到了他身上那冰冷而熟悉的气息。
“你傻呀,跳下来给我陪葬么?”怔了几秒,我扶着他的臂微微坐起身来,气恼地冲他嚷道。
嘴上虽这么说,我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明知道这里是禁地,明知道可能会死,他竟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其实我该相信,生死关头,他绝不会再弃我而去!
这一刻,我慌乱的心竟奇迹般安定了下来,有他在身边,我仿佛在这绝境中隐隐看到了一丝希望------------------
半晌,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就连呼吸声也静得几不可闻。
方才昏睡中我就隐约觉得那拂面而过的风里似夹杂着阵阵血腥味,而此刻,我只觉离他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思衬几秒,我心里不由隐隐掠过一丝不安,忙伸手探了探他的身子。
这一探顿时让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他胸前的衣襟湿湿黏黏,似是已经被血浸透了,而在他左胸的伤口处,好像仍在臼臼往外溢血。
“你------------受伤了?”我不由慌然问道,心里仍有几分不可置信,若不是亲手摸到了他的伤口,我还以为他身上的血腥味是方才杀人时沾染上的,奇怪,他的武功那么高,怎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下意识地紧紧捂住他的伤口想帮他止血,可是却根本不管用,血珠依旧不断地往外冒,凝作条条血柱顺指蜿蜒着缓缓流进我的袖管。
我只觉全身一震,手臂上血滑过的地方仿佛火烧般灼痛起来。
心也在痛,火烧般灼痛!
“你不是会点穴止血么,快止啊!”我几乎是噙着泪朝他嘶吼道,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却始终木然不动,毫无回应!
感觉他的身子似是已没有了温度,冷如玄石,我心里顿时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心里想着,我已颤抖着抬起手想探探他的鼻息,不料,我的手刚刚触到他的脸就被他冷冷推开了。
还好,他还能动,我不由长长的吐了口气,目光怔怔地望着他的脸所在的方向,既然还有力气,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不愿给自己止血,是因为他已知道自己定走不出这林子,早晚都会死在这里,所以现在就想了断么?
适时一阵风迎面吹过,蓦地将眼前的浓雾吹散了许多,那一瞬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就见他微微偏着头,目光呆滞而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神情木然,眉宇间竟凝郁着一种说不出的悲落与忧痛。
“再不止血,你会死的!”我用力扯了扯他的手臂柔声哀求道,声音已害怕的在颤抖。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反应,就在视线再次被浓雾完全遮掩的前一秒,我瞧见他已把目光转向了我,就听他缓缓开口道,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的,是不是?”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每一个字都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冻石,重重的砸在我心上。
我甚至隐隐感觉到了他话里暗藏的恨意!
心里不禁泛起阵阵难言的苦涩,阖目的瞬间泪水不禁猝然滑落,没错,我硬逼着他护送我回宫,已经无视他的感受了,后来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绝然与他划清了界限,他心里-------一定很痛吧!
可是,他难道不明白我的用心么?他-------------怎么可以恨我?
第一次感觉到,被自己所在乎的人误恨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