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沉重
栖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任前只感觉昏昏沉沉。
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好像就连他自己也开始唾弃自己,他双目无神,不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沉浮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这力量是那么的熟悉,古朴鸿蒙,那是开天辟地时的力量,东皇钟所散发的混沌之气。
当年在看破生死的刹那,他得到了东皇钟的认可,而此时此刻,任前却已经不再局限于自己的生死,更是涉猎到了悲欢离合。
众生皆苦,挣扎在滚滚红尘中,七情六欲,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更有爱别离苦,生老病死,这茫茫红尘,便如万丈乌烟,众生苦苦挣扎,沉浮起落。
奈何,奈何,徒呼奈何。
而人也终有一死,黄泉路,奈何桥,一声奈何,一生奈何。
不过人之所以为人,万物灵长,自然非虚。
总有些人,天赋异禀,在滚滚红尘中仰望万里长天,鸿蒙青冥,略有所悟。
抬起头的人,虽然还是人,但是终究已经跟这红尘不一样。
就比如你看到过社会之后,还会理会儿时的争执吗?
于是,这个世界上,便有了修仙者。
它们踏出了那史无前例的一步。
只是这注定是一跳充满荆棘的路。
看到了高空,却依旧深处与万丈红尘,既然是万丈红尘,又如何脱得开身?
开破了自己的生死又如何,看的破别人的吗?
爱别离苦,人一出生便被赋予了七情六欲,看得开生死,又看得开这些吗?
东皇钟散发着蒙蒙光彩,古朴的钟身闪烁着一种神秘的色泽,嗡嗡钟鸣,仿佛是在对于世人的哀叹,又仿佛天道无情,一种看破万丈红尘的超脱。
冥冥中,沉浸在这种状态中,东皇钟与任前之间的联系再次加强了。
只是任前却一无所觉,他浑浑噩噩,就这么漂浮在黑暗中,不知时间变化,不知空间变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头才猛地一沉,而后,眼眸中缓缓的多出了一抹光亮。
双目微微有些疼痛,那光亮在眼眸中不断扩大,刺的任前微微有些睁不开眼,而当他终于适应了这一片光亮之后,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正处于一个房间之中。
简朴的房间,却是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一张画轴,上面的图案很简单,不过一个简单的太极图,黑白分明。
任前就躺在床上,而在床的旁边,则是一张简朴的桌子,除此之外,房间中再无其他饰物,只有那窗户被支开着,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阳光下绽放的傲梅。
梅花香,窗外阳光明媚,花草芬芳,一二木架上交错纠缠着充满绿意的蔓藤,鸟雀脆鸣。
一片充满生机的景色,与房间中的安静交错,颇有一众凝神静气的意味。
只是任前此时却完全没有一点凝神静气的柑橘。
他双目无神,缓缓的坐起身,痴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在那片光雨中已经随那个身影而去,从此而后,世无宁前。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小道童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宁前,先是一怔,而后顿时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道:“啊,你醒啦。”
任前转头看了他一眼,双目无神,而后又低下头,呆呆而不语。
“是长老们把你安排在这里的,任公子,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那小道童看到任前微微一笑,把水盆放在门旁的盆架上,而后又搭了一条毛巾,看着任前开口问道。
任前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者说他根本已经无视了小道童,虽然还在这个房间中,但是却仿佛已经与这个空间处于不同的位面,仿佛已经不存于这个世界,一个人蜷缩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怜亦可叹。
小道童见状,微微怔了怔,而后对着任前道:“如果任公子不介意,那么我先告辞了,去通知长老们任公子醒了。”
他说道,意料到任前不会回答,说完之后便匆匆而退,顺手替任前关上了房门,转眼间一路小跑便已然离开了这所小居。
而在小道童走了之后,房间便又复寂静了下来,任前忍不住轻轻一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刹那,眼角却是忽然又泪滚落。
顺着脸颊来到下巴,滴落到床被上,溅起点点水花。
而后除了那点点水渍,却是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随着时间的风干,就连那水渍都不可见了。
就连伤悲也是那么的短暂,那么的不可驻留。
他忽然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调整心态,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或许就这么一个人怯懦的躲在这个房间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他宁愿就这样做一个懦夫。
因为勇者所要承受的东西实在是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