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人,薛太医心中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忧愁满面。那人虽然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性情却极是乖张怪癖,天生就是个粪土王侯的人。若是不能投其所好,哪怕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施出一枚针,指点一味药。
只是眼前萧家大小姐长跪不起,薛太医也只能咬着牙走一步算一步,先把她哄起来再说。
心中叹息一声,薛太医上前扶起萧予晴,温言道:“大小姐,你先起来!老朽……老朽想到办法了!”
“此话当真?”蓦地人影闪动,横空里一条手臂犹如神龙探爪,一把抓住薛太医的手腕,急声问道。
薛太医偏头一瞧,只见此人满脸涨红,双眼瞪得有如铜铃,正是花生。他的手被花生抓住,就像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紧紧夹住了一般,痛得满脸煞白,颤声道:“花……花公子,老朽这把老……老骨头……可……可经不起你这一……一抓呀!”
花生一愣,连忙松手,但见那手腕上已经现出几道乌青的指印,赶紧退在一旁,不住口的道歉。
萧予晴也站起身来,扶着薛太医在椅子上坐下,安慰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先生刚才说的话,可是……可是……真的?”语音轻颤,妙目含泪,生恐薛太医再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薛太医搔了搔花白的头发,吞吞吐吐的道:“倒是有……有这么个人,若是能请得他出手,或许……或许还有六七分的把握治好季总管!”
花生大喜道:“那还等什么?这就去请他啊!”
萧予晴就似在茫茫黑夜之中突然见到一线曙光,颤声道:“不知先生说的是谁?在何处悬壶?予晴这就亲自去请!”
“这件事……唉……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艰难!”薛太医长叹一声,满脸为难之色。
花生撇嘴道:“请个人疗伤而已,又有什么难的?就算他住在天上,我也要想办法把他请下来!”季总管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他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治好他的伤。
薛太医道:“实不相瞒,此人就是我的师兄,人称‘医界鬼手’。两位年纪还小,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号。但在二十年前,论起医术,整个玄武域无人能出其右,说是饮誉四海也毫不为过。不过跟他在医术上的名气不相上下的,就是他的脾气,那是天下有名的脾气古怪。若是不对眼,就算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也无法请得动他!我与他同门学艺十多年,同食同寝,向来情比手足。后来只因我机缘巧合之下被选入太医院,为皇室效力,他就从此跟我断绝了关系。”
萧予晴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薛太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小医医病,中医医人,大医医国。’”
萧予晴秀眉微蹙,略一沉吟,说道:“我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这句话讲得很有道理!”
薛太医道:“不错!这句话说的就是,一般的医生,只能给人瞧身体上的疾病。上一等的医生,能医人命之薄,能医人运之衰,能医人心之苦,能在精神灵魂上给人以指引,使人祛除精神积弊,脱离无常之苦,立德于世间。而更上一等的医生,医的则是国体民心,断的乃是国之气运。他们医国之积贫衰败,医民生之症结弊病,是国家的中流砥柱,这才是真正的大医!”
花生赞道:“先生这几句话,非常有见地!”
薛太医摇头苦笑道:“殊不知我和师兄反目,就是因为这几句话引起的。”
萧予晴奇道:“莫非您的师兄不赞同这个观点?”
薛太医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师兄虽然脾性古怪,却也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他对这个观点非常的赞同,他只是不赞同我为玄武帝国皇室效力而已。”
萧予晴更是奇怪:“先生医术精湛,颇得皇室倚重,随伺皇帝身边,也有机会进言献计,针砭时弊,这正是医国之捷径,令师兄为什么会反对呢?”
花生目光微闪,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
薛太医道:“大小姐这几句话算是把老朽看透了!老朽何尝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师兄的看法与我不同,他认为玄武帝国上至帝皇,下至臣民,多属于愚昧奸狡,钻营贪婪,好逸恶劳,自私冷漠之辈,已经是病入膏肓,积弱难返,我的药,用错了地方!正因为这样,师兄觉得我目光短浅,好坏不辨,徒做无用之功,有负师门教诲,所以拒不承认我们是同门之人!”
萧予晴长叹一声,默然不语。这些问题,她父亲也曾谈及过。只是萧伯元是个愚忠之人,虽然手握百万大军,却只是一心一意为皇室打拼,从无异心。尽管如此,还是招致朝堂之上无数的谗言攻击和皇室的猜忌。这些年萧伯元时常感到身心俱疲,便是这个原因。若不是为了帝国的亿万黎民免遭刀兵之祸,他恐怕早就辞官避世,逸趣山林了。
花生击掌赞道:“果然是真知灼见,一针见血。鬼手先生的眼光,确实非常高明!”
薛太医叹道:“当年的我年少气盛,拒不承认自己走错了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