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颇识得些水性,一入水就闭住了呼吸在水中寻到小素,忍着胸口剧痛,拖着她往岸上游去。小素不会游水,刚被扔下船就呛了好几口水,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花生心急如焚,眼看着还有十多丈的距离就要到岸边,他却是已经筋疲力尽,阵阵强烈的眩晕在脑海中扩散开来。一个浪头凶狠的扑来,力竭的花生呼吸一窒,登时沉没下去,接连呛了好几口水。要死了么?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呢?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花生绝望的看了一眼怀中已经没有丝毫动静的小素一眼,一股无法言宣的浩浩荡荡的悲愤蓦然间充斥了他的胸口。不行,就算我要死,也一定要让小素姐活下去!
花生双目血红,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脑海中的眩晕挣扎出水面,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般仰头狂喝一声,疯狂的朝着岸边游去。十丈,八丈,五丈,三丈,一丈……感受着脚下柔软的淤泥,花生心中终于是松了口气。他挣扎着把小素拖上岸,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只想一头栽进泥土里,再也不醒来。
“小素姐,小素姐……”花生摇晃着小素的肩膀轻轻唤了几声,却不闻丝毫声息。探手在小素鼻端一试,竟然已经没了呼吸。
花生大急,一口气从胸腹间直冲上来,差点晕去。他拼命咬住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不至于昏睡过去,勉强支撑着身子,把小素俯身搁在膝盖上,将她胸腹中的水控了出来。数息之后,小素嘤咛一声,终于恢复了呼吸。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方才回过魂来,看了看身边早已昏死过去的花生,轻轻的将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想到今后虽然脱离了火坑,却再无着落,自身不光彩的过去再加上又被毁了容貌,此后安身立命都是问题,不免黯然伤神。
其时朝阳初升,湖中金蛇乱舞,水波柔息,阵阵晨风从芦苇丛中吹来,小素却觉得心中无比的阴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生终于醒了过来。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只觉浑身酸痛难忍,跟散了架似的。尤其是胸口的断骨,似乎又有些移位的迹象。花生在小素的帮助下忍着剧痛将断骨再次接正,额头已经是汗水涔涔。看着神色凄凉的小素,花生勉强笑了笑,说道:“小素姐,我们去山里吧。我父亲留下的房子应该还能住人,等我伤好了就能打猎,咱们一定能生存下去。”
小素现在是全无主意,只能点点头道:“也好!对了,刚听妈妈说你昨天跟小侯爷冲突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你这伤就是他打的吗?”
花生想起那恶妇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她剁成十七八块喂狗,忍不住恶声道:“你还叫那老贱人妈妈,若不是她,你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那等没良心的女人,恁地可恶,就该千刀万剐!”
小素虚弱的笑了笑,道:“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还没说你和小侯爷的事呢!”
花生道:“我和他也没十分冲突,只是看他把你打倒在地,冲过去扶你的时候被他踢了一脚。那家伙,下手好生残忍!”
小素轻抚着花生的脸颊,轻声叹道:“都是姐姐不好,连累你了!”
花生急道:“小素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收留了我,我不是还在做乞丐,就是饿死街头了,哪还有今天!”
小素叹了口气,道:“那些事就莫要再提了。我也不知道把你带到那样的脏地方去,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花生道:“地方原无贵贱之分,只是人们活出了贵贱而已!”
小素听了这话,眼睛里闪过一抹神采,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几颗晶莹的泪珠滑下脸庞。
原来花生幼年惨遭变故,父亲带着他进城卖掉一颗无意中得来的灵珠,却是一去不回,留下年仅七岁的花生在人生地不熟的落仙城,流落街头。由于大家见他额上有道长长的刀疤,都觉得他面容不详,不愿施舍,差点饿死街头。后来还是小素收留了他。小素流落风尘之前也是名门闺秀,颇懂些诗词歌赋,便在闲暇的时候教花生识文断字。花生聪辩无双,倒是颇出小素意外。加之花生年幼懂事,手脚勤快,常常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所以老鸨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岁月匆匆,一晃就过去了六七年,两人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休息了一会儿,花生起身扶起小素,一步一挨的朝着城外走去。两人身无分文,加上一天一夜没吃饭,都是饿得眼冒金星,又都是身上带伤,花生还好,小素出城之后走了不到两里地,就再也走不动了,只想躺在地上永远都不起来。
花生此时也是饿得胃中一阵阵痉挛,胸口断骨又疼得厉害,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回头遥见路上大摇大摆的走来一人,走得近了一看,是个跟花生年纪相仿的少年,皮肤微黑,一张脸虽尚微有稚气,却已见棱见角,身材壮实,一杆长枪横担在肩上。只见他将长枪在地上一顿,激起一蓬土末,开声喝道:“呔,那个刀疤脸,你想把这位姐姐拐带到哪里去?还不放开手速速离去,不然休怪小爷一枪将你搠个透明窟窿!”声音洪亮,宛若半空里打了个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