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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话 性情难敛与帝疏(1 / 2)

兮云走后,皇上的身体开始每况日下。他的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康健,加之又经受了如此的情殇,则更加失了元气的不大好。一任太医署里一群顶尖的太医们绞尽脑汁想出许多调理之法,开出许多性温的珍馐药石,皇上多日仍然不见有纹丝好转。

虽然我那日在东暖阁里拥着他宣泄了一阵,心底下的那些积郁当也发泄了一些,但到底不能一下子就都发泄干净。不过还好,他不再日日夜夜把自己独留御书房亦或东暖阁,有时候也会来我的宫苑里看看我;若他几日不来,我便也会择个时机巴巴的赶过去看他。

因为安总管的事情,我整个人已经是伤的丝毫都没有脾气了,便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陛下身上,以此来缓解我自己的这份疼痛。要命的是我当是比皇上疼痛更甚的,因为他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心情,而我却不能;他还能向我倾吐他的不快,而我却不能……

但我觉得,我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步上了一条正轨,一条身为后妃所该步上的正轨。他是皇上是我的天,是我的男人,我合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连人带心全部都扑在他身上去的,这是我的分内,是我委实合该如此做的。

如此看来,先前的我竟日竟日居然都活的那么那么的离弦走板儿毫不着调……

纵然身边有我相陪相伴,但皇上他只把我当做一件排解闷郁的物什,看向我的目光也与看他案上精致美好的镇纸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前些年曾有过的如过谷过树春风的温柔也不再有。

他天天都贴身带着兮云的发簪,时不时拿出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看,时而发呆、时而微笑,似乎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是活过来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真切的活着的。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心物一如、真理正观,物空心空、心物合一,证无内外之分,悟如来智慧德相佛。便是佛渡其心,却也而无可渡。

是的,当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淀在了魂魄与气血里,便是什么看在眼里都是那个人的模样了。即便只是兮云曾戴过的一根发簪,再普通不过的后宫里头随处可见的孔雀长羽白玉质地的样式,但它在皇上眼里就是那么那么的不同寻常,他看到的是她巧笑倩兮、凝眸顾盼的娇娇倾国模样。

从情与禅、从任何一件隐隐显显的事物过度到禅就是这么简单。原来“情禅”这种东西,是当真存在的……

看着皇上时痴时嗔似疯又魔的模样,我有时候会忽然开始起这么一个念头,我为使他宽心悦神而拿着我的一根簪子递给他,诓骗他说是兮云曾赠予我的……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现下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在自己给我自己没事儿乱找的麻烦!

一日晨曦初初扬了一场不是很激烈的太阳雨,又正值温软叠醉的四月天,阳光很熏、徐风很暖,雨气混杂着泥土那幽幽的可喜的芬香漫溯四周,心情跟着很是疏朗。

我为排解皇上的心情,便提出伴着他前去御龙苑游园。

其实最好的去处乃是御花园,那里的鸿雁水榭、通往水榭高高挂起的一道曲径通幽的碧溪桥、以及荷花湖都是我所喜欢的景致。但这个适宜的气候只怕也会有后妃在那里闲游,而皇上是不太适合被打扰的,如此还是御龙苑更安全些。

出外散心这原本是一桩好事,我也是一番好心,但谁曾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还是触了不该触的眉头。

这一路的好风景本就十分曼妙,加之又被雨水冲刷洗涮的比平日多了许多鲜艳,怎么都该是有些养眼养神之处吧!只是这么一路的映红叠翠、飞殿琼廊他不去看,偏生就是一路对着发簪那哑物反反复复赏看把。玩儿!

原本也没什么,毕竟这些日子我伴在皇上身边时,也依稀是习惯了他如此种种。偏生这一次不同,因为不止是我和皇上两个人,伴驾一旁的还有安总管……

我承认委实是我的缘故,我可以做到以磐石一般的习性去十分平和的应付那些错错落落的迷宫一样的世事,但还是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缘故的突发事端会在冷不防间将我这份好心性打破。安总管显然就是这些不可抗因素中尤为重要的之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他我就会不镇定,再好的脾性也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全部都极尽消泯、磨耗的无踪无影。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不仅念旧,且还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事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偏执。好比现下,因为安总管也同我一样伴在皇上身边,那么皇上的所言所行我便都变得十分在意起来,似乎皇上他只看着那发簪毫不理会沿途一路的好风景、也毫不理会一路费尽心思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让他开心却未果的我,这对我而言便成了一种羞辱,因为这一切都被安总管看在眼里,我十分十分的不想在安总管面前丢了颜面。

性子很无端的突然就上来了,在又一次旁敲侧击委婉委劝无果之后,我突然夺了皇上手里的发簪顺口一句:“死人的东西不吉利,陛下何苦贴身带着!”旋即未及思考任何后果的,冲着一旁刚巧行到的小渠抬手就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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