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比洪水猛兽还有可怕几多的魔鬼!人也是最最信任不得的,人的虚伪可以瞒天过海障目一切,人的心机可以做到一边含笑抿唇笑吟吟做尽慈悲良善的好态度、一边亲手埋下喂下最致命的荼毒。
一如我与兮云。
我与兮云就这么守在皇后榻边尽心尽力的侍奉,当真是把所有的恭孝姿态给做了足,冰敷喂药、盖被熏香,晌午时更是悉心尽力忙着为皇后煨汤熬药,连午膳都不曾用半点儿。
虽然以皇后现在的状况來看,她是诚然进不下汤药的。
下午的时候皇上过來了,看到我们都在这里守着皇后,面上浮起一层欣慰神色。
这个男人的身影依旧伟岸挺拔,但轮廓明显憔悴了许多,面色也暗黄了许多,神情举止皆是疲惫不堪。想來面对宇文皇后这位发妻,他心里的抱愧与怜惜一直都如虫蚁般啃噬攀爬,至使他纵有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也委实无法忽视自己的结发嫡妻。
兮云极是有眼色的在一旁言语宽心。皇上揽着她的背脊把她拥在怀里,二人眉目顾盼之间含着盈盈多情。
这便又惹得我起了弥深感慨与涓浓辛酸,因为这样的好时光我也是有过的,也与皇上有过的……君恩因浅薄而委实短暂,不过一个弹指、转瞬之间,帝王还是最初那个帝王不曾走远,只是他怀抱里拥着揽着付之以深情爱意的伊人,早已变却了从前的模样。
心之所至,难免就感慨颇深,我转过身子勉强做到视而不见。也是在这个同时,突然就明白了梅贵妃为什么如此恨我!后宫里的女人在我得着浓郁圣眷的同时,怕也沒谁不是十分恨我……
榻上的皇后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若有若无的很是惹人揪心。我因挨得极近而听得真切,忙俯身抬指去为皇后捻了捻被角,又顺势去探探她的额头,却在肌肤相触的片刻铮地收回來,十分不由自主。
那温度灼烧灼烫的到了骇人的地步!
经了这许多时候悉心而周全的照料,怎么比先前我们过來的时候还要厉害了!
“皇上,皇后娘娘这热发得愈发狠了!”我不敢耽搁,忙转身冲着皇上喊的焦迫。
皇上闻言面色一变,忙放了兮云大步急急的走过來。
兮云黛眉一蹙,亦疾步走过來。
当皇上抬手去探皇后额间温度的同时,不知是不是我迷乱中忽起的幻觉,我兀地瞧见兮云眼底有一闪即逝的焦虑。
这稍纵即逝的情态却分明不达眼底儿的落在我的双眸里,纤心兀地跟着一紧,又沒个出处,我只好按捺住。
果然听得皇上十分雄厚狠戾的冲那群宫娥扬声喝叱:“还不快去传太医!想让你家主子死么!”
那群宫娥被皇上这等大声势给实实在在唬了一大跳,又不敢耽搁的忙不迭应声作礼往太医署急急的赶。
不多时,长乐宫中里里外外便又齐聚了整个太医署最好的一群御医。他们使尽各种解数或针灸或热敷,真真是用尽了回春妙手,只恨自己医书典册阅得览得沒再多些!
可就这么自青天白日足足折腾到日薄西山、再到夜有三更,皇后的病况偏就不见半点好转,甚至连好转的可喜迹象都沒有!
且在这样一來二去的诊治之间,皇后似乎病得愈发严重了!
起初还断断续续的时有醒转,皇上握着她的手、贴烫着她的掌心同她说话她还能阖着眸子或蹙眉、或颔首的给予他回应,但到了后來便连这种回应都再沒有了!皇后是彻彻底底的晕厥过去连醒转都再不能!甚至那般不祥却始终沒人敢说出的……皇后娘娘,其实已近弥留。
“给朕救,即便是用你们自己的命去换也要把纡纤给朕救活!”面着榻上面若金纸、有如失了水的牡丹一般的皇后,整个人已隐有失心失态的趋势。
但一任他是这西辽国率土之滨的皇者,是这乾坤宇宙选定的天子;他的威严可以震住慑住天下臣民,但他呼不來风也唤不來雨,更留不住越走越远不曾再给他一个停步顾盼的爱妻的性命……
皇后的状况依旧未有见好。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皇上的怒火开始肆无忌惮的绵延弥漫,难免就会烧到一些相干的、亦或不相干的人的身上:“这一阵子,是你们谁负责给皇后切脉问诊与记录病况的!”他颔首凛目,对一众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太医厉声喝叱。
天子一怒,火焰自然是一定要烧到人的身上才罢休的,且盘根错节连连绵绵只怕会牵扯一片。
其中几个太医“簌簌”跪行出了一步,颔首匍匐,只是请罪。
皇上一张面目赤红发紫的似乎能滴出血來,额头上根根暴起的青筋又衬托的现下的西辽皇者犹如魔窟里嗜血的魔王,他已隐忍多时无法再忍,忽而“嗤”地一声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來人,把他们拖下去,杖杀!”
我甫一惊!
“陛下----”兮云兀地迎上前去娓娓一跪,一张俏丽明澈的娆娆芙蓉面对着皇上时浮起一抹真切的恳挚,“这几位太医都是太医署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