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油熬煎过,也从沒有一刻如眼下这样摇摆反复、不断予以自己信念不断予以己自开解过……右手提着的食盒里,稳稳放着的是专程为筠美人送去的安胎药。看似简单无奇的一种保养之用的药汤,里边儿掺着的是这后宫里并不少见的那一味药石。不消说破,谁都明白。
并非我一人愿与不愿,也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左右。皇后、容瑨妃、雪妃……太多太多的人不愿那个孩子平安出生,太多太多的人都要他死,那他又怎么可以活?
只不过,这么一个蔓延着弥深血腥味道的阴霾业障,选中了由我亲手來造、躬身來背负……
纤心一钝,痛如刀绞。足步也濯铅一样抬不起、更走不动。
我果然还是做不得大事,果然还是不能呵!心下哀泣,唇畔苦笑一下,只好权倚着旁边一道栏杆缓缓顺气。
便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遇到安侍卫的。
你果然不是人,是妖孽么?为何你的行踪总也飘忽不定,为何你的身份与气场总也诡异多端难以顺清理净?
隔绝着皑皑白雪反射、涣散出的光与影,我抬眸便撞见他那张惊落秋归雁的绝美的颜。
身上是那件再熟稔不过的玄紫色长袍,面目因了雪影光影的不断交织、变幻而显得明澈又黯淡,仪容举止依旧容止可观、进退可度。
已习惯了他无征兆的出现,已习惯了每一次在不经意间与他涉险的碰面,我胸腔里的那颗心只小小起伏了一下便恢复如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恰是在我最为需要的时刻、最为落寞的时刻……他太理性,即便他总隐于暗处默默将我守护,也不会偶尔率性的做出太过于偏激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却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他才总叫我想忽略却无法忽略、想深刻却又无从深刻,很是折磨人。
“你莫不是我的魔障?”思量若许,我侧了侧首苦苦一笑,心尖开始发颤。
他走过來,隔着宫袖将我拂了一把:“臣只是來为舞涓保驾护航。”
他的声音是一向的寡味,做弄的我愣了一愣、又恍了一恍。
保驾护航……是为我保驾护航,还是他亦参与到了筠美人一事中?
我的情绪总学不会时刻都加以收敛,被他清楚的收在了眼底:“舞涓不必多想。”他重启口,如是答复着,“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为了目的而存活、为了存活而不断酝酿一个又一个的目的、一场又一场的心机。”忽地将双手一个展袖负在了身后去,并不看我,平淡无奇,“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对旁人公平便是对自己的不公平。故此……还是先学会对自己负责,再论其它要好一些。”
字句酝酿深意,他是在宽我的心,他了解我,他知道我心中的矛盾与抱愧。
我转步与他凑近一些,压了心绪淡着声息轻轻的:“你,希望看我如此么?”这问題其实可笑。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这种几近残忍的蜕变,我又凭什么奢望在他心里对于我认定不变的永恒良善?
他淡淡凝目,顾向我的神光因被天光渲染的离合,而变得似幻似真极不真切:“我会帮你。”还是这样听來熟悉的回复,复颔首,“我只愿你好,也愿……她好。”顿了一下。
“她?”末尾两个字被他咬的含糊,我沒听真切,疑似自个听错。
安侍卫抬首深做一个吐纳:“沒什么。”稳言回应。
看來真是我自己听错。本就因心思几多繁重而做弄的双手冰冷,在这一刻因为久站又更加寒凉了一些,身子打了个轻轻的瑟粟。
安侍卫忽地一把握了我的指尖,温热暖流顷刻顺着经脉回旋起來。
我有些仓惶的抬眸,正撞上他蒙了雾霭的黑曜石瞳孔里几点晶亮,目光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这样的魔力忽而使我稳定了心魄,它使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