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收拳心,似在做某种极困难的抉择,即便面上再淡然,抿紧的薄唇还是掩盖不了他心底的痛苦压抑。旋即又猛地一垂,那臂弯在身侧垂了下去。
我突然就很想笑,又不知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事实上我是哭了、却也笑了。这一定很难看。
即便不刻意去想去承认,还是蓦然发现,我仍然还爱着他……
安大哥,你要我如何是好?你要我把你如何是好呢?
我哭一百次,只是想让你心疼我一次。你要我在心底里如何,如何留出一个位子來把你安置?到底要安置在哪里才可以妥帖?到底……
心底的纠葛直接显现在了面上,稀薄的空气将我嘤嘤哽咽绵展的低低四起。
只是觉得一个身子都是沒有倚靠的,浮萍若我、我若一粟。
突然,绵软腰身被人骤地一个收束,我已稳稳被箍入了一泓似火的温暖里!
心下骤惊,水里火里迷迷蒙蒙难以明白,定神时方惶然惊觉自己是被安侍卫给揽进了怀里!
他竟然,他竟然会……
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开阔厚实,便仿佛冬日里温暖的棉被紧密的包裹着我玲珑的身子。那好闻的薄荷体香安然了我的心魄、承载了我彼时全部的情思、也融化了我的灵魂……我突然好依赖这个怀抱,这个合该一早便享有的怀抱,这久违的温情。
这是他第一次抱我,第一次在有情识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抱我。
我从不敢想象他会有如此主动的一日,他的为人太寡淡,他的拥抱于我只是奢求……
满怀情念并着对于境地的含怨无处诉,而开始起的潦草,开始再难以架却。我伏在他肩头紧密抽泣,忘记了顾念场景的合时宜否:“我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知道么……”唇齿低呢,“你知道么!”
他怎会不知道,他亦是想我念我的,不然那御龙苑墙壁之上的題词又说明了什么?只是他与我不同,他太坚强,他的城府太深沉,他宁可自己内里如何的自苦自伤,也都不肯把那软弱在旁人面前稍微展现一二。
这便是他,这样的他让我心疼,我如何能不心疼?
只觉拥着我的怀抱在缓缓的收紧,不快的基调将那心底弥深的压抑呼之欲出。却不见他言语。
我了解他,对他此时的反应反倒不觉哪里不对。但有些时候,我行事亦是决绝的。
电光火石间,我霍然一抬头,茕凄的软眸与他大胆又直白的相互对视,见他黑宝石般的一双眼睛里盛着无尽动容,在与我眸光撞于一处时,有清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我启口认真:“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不高不低的调子分明平和,但在夜的幽幽经纬里,被带起一股无法抗拒的强烈诱惑,又因它自身并沒有带着刻意的诱惑,而愈发直白的坦露无疑,“安大哥。”软眸凝波,蹙起的眉心倏然一展,面眸楚楚娆娆动容无限,“命里注定的纠缠,谁也无法脱逃,便让我们今夜彻底绽放出它合该有着的极致的美!让它绚烂、让它明媚、让它图腾……”
这一瞬间,我忽地觉得我已不再是我,我被身体里一种无法抗拒的亢奋彻底控制,只想与他相互融化、化作一滩血、化入骨髓里化入灵魂中!
明显感觉他拥着我腰身的臂膀兀地一僵硬,旋即,那力道在我腰身上下缠绵出了迟疑的频率,似想要离开、又似有留念与不舍。他在辗转,他纠葛千结。
我屏息凝神不再多言,我在等他的答复,在等他以身体來为我许下他的承诺。
然而那等待是痛苦的,半晌,火热的怀抱退去了有些疯狂的温度,渐趋重落于冰冷蒸凉的死水深潭。
我便这样离开了他的怀抱,缓缓的,几乎是与他同时间的抽离。
“扶摇……”月影绰约,他有些嘶哑的嗓音带起耳畔绵连的苦涩。
我不答话,斑驳着晶耀泪光窥见他面目里噙着的受伤与痛楚,旋即竟是笑起來:“是我不好……”极清幽的,似风儿,“我不该……不该做出如此的,举止。”怎么不是真话?
我是一个正派的人,我是嫔御,我不是红楼艳妓,可刚刚的我自己又做了什么?又是什么?
呵……
他摇头,只是摇头。
那模样我不敢去顾,我也不愿再沉静在如斯氛围里,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你走吧!”偏开眸光错落一笑,吐出的三个字亦嘶哑非常。
“扶摇……”
“让我自己清静。”
“……”
夜深寂,夜斑斓,良久无声无息后,荡漾的足步琐碎声终于起于这成阵的清索空寂里,逐渐远去、逐渐杳杳、逐渐不闻……
满室清寂如初不变,仿佛方才所历一切俨如一场午夜突忽而至的幽梦。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來过?
然而,我该感谢他,感谢他于我最清冷孤绝需要温暖的时刻,來使得我温暖、來宽慰我的心。
只是……
倏然一下,竟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