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快轻盈又带着隐自得意,恍如明月下隐显变幻的娇美的云墙:“这只香囊是白日里,阮美人在妾身苑中不慎遗失的。”于此转眸淡淡扫向我,“阮美人,敢问我沒有冤枉你吧,这香囊可是你的?”周匝冰冷。
如是,原本被我先声夺人占下的先机,就这么冷不丁潜移默化的被她重新抢占回來。
许是太突兀,我竟有些呆懵:“是我的。”坦言应下,余光不动声色的顾了皇上一眼,依稀见他一张面上平和如素,便复凝神重视酌鸢,语气亦冷,“是我一个姐姐送于我的,有什么差池么?”
“你承认是你的便好!”她有些咬牙切齿,旋即重转目相视一片冷默不语的皇上,“陛下,妾身因嗅到这这枚香囊气味怪异,心下起疑,便使崇华宫中擅辨香料的韩尚宫拿去辨识……谁知这里边儿竟掺杂了勾人的媚药!”
一语震得我忽便无所适从。
一阵耳鸣萧音,放空的颀长里只夹杂着她咄咄逼人的不间断指摘:“阮美人她用心不良,欲要使媚术迷惑皇上!”
这一声厉喝终于使我重回过神來,一愣之后,清楚的心知这香囊决计不会有任何问題!不论公孙酌鸢的意图,只因我早已命倾烟请人验过其成分,是断然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足音阔阔,皇上已几步行至我身边。抬眸便见他微颔首,持一抹问询、几分忖度的目光顾我。
我失惊,忙一落身拘前了双手跪在他脚下:“陛下,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韶才人对于妾身的几次挑衅陛下也是心知,妾身断然不会起了诟害皇上的心思,决计不会有差池!”我并不看他,一匍匐后适才抬首扬靥直勾勾的与他温中带威的目光对望,唇畔一敛,声息兀狠,“陛下,这香囊并非我遗失在韶才人那里,而是她问我讨要了去的!若香囊里边儿当真有不妥帖处,我又怎会给她,这不是自落把柄么!”过多的遮掩只会把这事态愈搅愈混,当不知该说假话还是说真话的时候,我选择说实话。
风过发丝,宽舒龙袍飘摆间将他清崎风骨剪影的起了细微涟漪,他不动声色如故,眉目间若有所思。这情态,我却无法延顺着一路窥出他的真心思;又恍惚觉得他似乎不是在思考我的无辜与否,而是在忖度这其中的一些顾念。
“陛下!”利嗓伴着衣袂摩擦的声音搅碎了这静好的美,酌鸢亦落身跪下,扬起面目语气娇娜,“妾身所言才是实话,阮美人有心歪曲事实啊陛下!”
“不是这样的,陛下,陛下!”急意上涌,叠浪生涛的做弄的我彻底乱了心魄,“分明是韶才人她有心陷害妾身,分明是她!请陛下明察,陛下!”
“陛下……”
“行了!”一语顿掷、满室皆寂。
女人间繁杂嘈乱的争辩终于被他一声断喝而打断,那威威语声里有不可抗的魔力,使一众人皆数屏息凝神不敢再言。
他一道深邃目光并不落向我们其中任何一个,而是决绝一行步错落了过去:“來人!”旋即招手唤了内侍近前听命,“通知梅贵妃、容瑨妃并查此事。阮美人与韶才人暂且禁足在自己宫苑中,在这件事未有个端详之前不得擅自外出!”语尽并无留念,负手迈步离的绝尘。
他将此事交给了我与酌鸢的主妃并查,摆明他不愿理会其中纷杂,也摆明了他对于后宫诸事琐碎的分明了然在心……
不知怎的,心底忽的就起了一抹润泽,很想哭、很做弄。不是因被人诟害而气的。
空旷的内苑,只余下我与酌鸢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叩首谢恩的声音。淡漠无言,皆憋着一口气;又忽觉这宫里的日子,阴霾暗腥之余过得又是何其惊险动魂,何其潦草、何其荒凉、何其造孽添业!
“呵。”勾唇一抹,毫无怨忿,只是疲意做弄撩拨下忽而顿起的自嘲不迭。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