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知晓,这些话儿则委实不会发问于我……
我恼不得垂首一默,心底下跟着泛起酸涩,双眸软款、水润的似乎就要凝出泪來。
我这副样子登地一下便吓坏了兮云,她因不明所以,故开始不知所措:“扶摇,你怎么……”
“沒什么。”我适时打断,抬首转眸重新顾她,边引唇一莞尔,“昨个晚上,陛下并不曾留宿在我的宫苑里。”这话被我说的轻描淡写,可一任我面上引而不发的再好,心底下那情那态早便一发不可收拾,酸涩与隐痛扰的肝肠滴血沁泪。
“这……”闻声入耳,兮云登地一默。好在她的思绪一向兜转的极快,只过须臾,便重抬眼波潋滟了眸光落在我身上,“扶摇,对不起。”柔荑抬起,搭在我纤纤肩头是以抚慰,“我不知道。”极低沉黯淡。
可见我话儿里的意味,那些丝丝缕缕藏不住的苦涩,她全部都体察到了。
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沒有关系,那些风雨坎坷全部都沒有关系,因为我还有兮云这个知我懂我的好姐妹呢。心底柔软,我噙笑。才欲开言对她说些什么,便在眸波余光一转的这个间隙里,我又甫地定住,连同唇畔挂着的浅笑都渐次收敛起來。
她见我面色不对,持几许好奇的亦偏了偏头往水榭另一边去顾。却也在这一触目时,登地变却了面上原本平和的模样!
那是韶才人公孙酌鸢……
如此猝不及防,她刚好自那一端对着我们迎面走过來,挽流苏髻、着千褶嫩粉嵌橘纹宫裙,面上脂粉倒是不十分浓艳、首饰也不太华丽精细,这打扮明显闲然恣意的很,想來是同我们一样一时起了兴致,故來了这御花园水榭赏景游园的。
须臾恍惚,身边兮云兀一欠身敛襟行了个礼:“箜玉宫馥淑女给韶才人请安,才人安康。”不太低眉顺目,音色平和,只是因了礼数,而并不是当真迫于她这才人之位。礼罢也不待她回复,径自便起了身來。
淑女对于这比自己高出半品的才人,行礼点到为止便也是了,并无什么不妥。
酌鸢并无多话,只漫不经心的扫了兮云一眼,那一双眸子里全是不羁与薄蔑。旋即便把目光往我身上落,敛眉一嗔,含讥带诮的半笑着:“真真儿不懂规矩。难怪是不招人疼不招人怜的东西!”这话说的隐晦,一时辨不得她是在针对我、还是在针对兮云。但马上便有了答复,只听她勾唇又讪讪道,“便是侍寝之夜,皇上都会舍了你而去!”
如此不消再猜度了,她都言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在说我还能有得差?
我心知她这句“不懂规矩”是什么意思,心道莫非还要我也与兮云一样,给她行礼?
愠怒之气怒涛汹涌,我竭力忍怒启口、语气森冷,“韶才人这话真真儿是糊涂。你我皆是才人,份位相当,我作甚要给韶才人你行礼?”因了我的极力压制,这话不太锋利,以问询的语气结尾。
但我很快便发现是我错了,有些人你是给不得她好脸色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所谓廉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韶才人一挑眸波语气轻悠:“论道起來我先你受封才人位,你难道不该称我一声姐姐?”眉弯微敛,复又扬起,“不该……行下这个礼儿么!”兀地凛利如剑。
我原本只是隐隐猜测,她这话到底将我这猜测给落了实,还当真是要我对她行礼,当真是心觉她自个压了我一头去?
她凭什么?
昨个晚上的事情我一直憋着火气,真沒见过得了便宜还这么高姿态的自以为是的!也对,她一开始这才人位的受封便是抢了兮云的福泽,这等子事情她早已做的顺手如斯……越想越是生气,我那些自持着的冷静理性就要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