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
更漏微寒,寂寂荡荡的气息将这柔然女声衬托的愈发清淡,若过谷的风。
我抬眸,见那团蝶穿花的湘帘底子上映出一圈人影,知是倾烟隔着帘子唤我。又下意识将身上的锦被紧了一紧,身子平躺着,语气是微弱的:“进來吧。”
她应声唱诺,旋即便掀了帘子进來。兀地一下,在触目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榻上、裹了锦被的同时,她明亮的清眸间忽而噙了少许不知所措。
方才陛下的突然离开,已然令她吃惊不少。又见我这一副以被相掩着的处子之态,自然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眼下状况的。
罢了,任是谁人也委实难以想象到,会好生生的便出了这等变故的……一些个人,怎么就这么无耻?怎么就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心知皇上今儿个是不会回來了最新章节。既有本事从我的榻上将**正盛的陛下给唤了去;那么,韶才人也绝对有本事将皇上留在她自己身边一夜。
哄男人的本领,这里哪个女人不拿手?也就只有我这么个青涩又要强的,做不得那些个勾当,却又偏偏无法真正甘于淡泊的羡慕着、暗气着使一手好手段的那些个人!
“倾烟,你去把那流泪的红烛扑了灭吧!”我有意无意的转了眸波,许是夜色太过清寂,我竟觉这身子有些倦了,“不消值夜了,下去休息吧。”复如是补充,蚊蝇低微。
韶才人发烧,发烧,呵……
梅贵妃这个崇华主妃做得可真好,给她出得如此好主意!
假借发烧之名装腔作势,又刻意搬出梅贵妃來引得皇上给韶才人一个面子。我霍扶摇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阮才人,但莫非这后宫之中便沒有了可供管顾的章法,身份低微者便可任由着高位欺凌去么!
然而这火气也只能憋在心里。且不说梅贵妃是我断然招惹不起的,纵是我有了什么不快的于皇上、于皇后那里摆出來了,理儿也不太容易占在我这边儿。
因为人家韶才人发烧了,身体孱弱,梅贵妃身为主妃当然有责任照拂,那遣了个人报于皇上、皇上从我这儿离了去韶才人那里探病有什么错?
发烧,探病……她怎么就沒有病死呢!
心念才起,心底一通引而不发的宣泄脾气过后,我又忽地止了那诸多琐思、压制住这些个不快,不愿再多想多念。
罢了……横竖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夜风延顺着那湘帘与木格子窗的细缝,坦坦缓缓、有条不紊的渐次灌溉,撩拨的人面颊微痒,那是柔软发丝蜻蜓点水般触在面上的细微感触。
倾烟颔首,应下了我前面的吩咐,却又不急着离开:“才人,您早些时候交代奴婢去办的那一遭事儿,有着落了。”稳言道。
我正期期艾艾着,冷不丁兀一闻了倾烟这话,整个人抽丝剥茧般透体而去的魂魄,似又铮地重新回笼!
倏然半起身子,倾烟颇有眼力见儿的扶住了我,又为我在身后垫好软枕。我不言语,只侧目示意她继续。
我当然知道倾烟说得是哪一遭事儿,那事情于我而言尤其重要,十分重要!
倾烟得了示意后继续又道:“才人叫奴婢送往太医署的那些粉末,成分已出來了。”略顿垂眸,“太医说确实是安神香无疑,请才人放心。”
恍若胸口垂悬经久的一块儿大石倏幽幽落地,整个人终于渐渐变得踏实。
我摆手将倾烟遣退,重又把身子平躺下來。
因内室里的烛火已经扑灭,目之所及处的景致便具数蒙尘,只有星星夜光清辉隔绝着布局的明灭,一通挥洒,倏倏然仿佛误闯进了一个绵长梦寐。身似浮萍,飘忽不止、沒个着落。
兮云赠于我的那一只精美香囊,内里填充物确实是安神香无疑了。她并沒有害我之意,这一次是我委实多心。
本就对这事儿怀着隐愧的心底,在这瞬间忽有一股弥深的负罪感并驾齐驱。我真真不该怀疑兮云!我怎么能够去怀疑兮云呢!
她所言的、所做的一切话和一切事儿,皆该是那样完美无瑕恍若明珠美玉的;皆该是为了我好、也至少时时都念着盼我好的。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沈兮云啊!
心念纷扰,又忽地起了一阵钝痛浓烈欲穿……这个事实我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是,为何时今的我竟落到了这么个疑神疑鬼、明里暗里一步步浅尝辄止玩儿弄心机的阴霾地步!
为什么?
我的问題太直白,同时又太玄妙,玄妙到沒谁能够告诉我答案。
夜深寂,锦衾寒,我早已不奢望那个皇者,可以于此夜阑珊之际再度回还到我的身边來。
我翻了个身,分明眼皮濯铅沉重、肌体上下每一根骨骼都因疲乏而起了铬铬疼痛,却无论怎样都入睡不安然。因为我的精神异常清醒活跃,跟这萎顿迷离的身体实在不相符。
突忽便又念起了安侍卫來,念起他抬手題在御龙苑壁上的那一阙童谣小词,念起他之前的隐忍克制、和之后的默然黯淡离开……
当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