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与他相隔一两步的样子,距离之迫近就快赶上方才的意外相拥:“你帮我TXT下载。”我虽淡却急,连声不迭,“我不想被选中秀女,可我又害怕被选中……你帮帮我,帮我想一个可以逃脱的办法!哪怕在宫里熬够五年……”情绪起伏,我这通话有些杂乱无序,目光闪闪烁烁,且想且道,“五年之后我便可以出宫了。”兀一抬眸,眸光定格在安侍卫面靥间,牵扯出涓浓动容,“出宫之后天高海阔,我跟谁在一起都将再也……”
“小主!”他铮地抬目打断我,目色已经恢复到了往昔一辙的镇定如死水。音色沉冗,“我还有事,权且告退。”语罢不再多看我一眼,只一转身,迈着决绝步调,匆匆离开了。
他是御前侍卫,行事沉稳干练、决绝如斯。可眼下这样的反应、这样的举动,还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海棠花盛,簌簌几瓣随了水榭温风胡旋着飘曳张弛,又于发上、衣襟上缓缓呈落,重新绽出二次盛开的美好芳华。
真正举止突兀的不是我,而是他。
不期然间,他已越走越远。那恍如玉树笔挺迷人的身影,我不忍去看,只好侧过了身、转过了首,孑孑一人独立在玉华池池水边,寂寞流泪。
我知道,我输了。
从向安侍卫表白的那一刻,从不堪心念情念的驱使而写下小令的那一刻,我便输了……
如此世事与伦常,如此身份与格局。一旦坠入千千情网,如果不是两败俱伤,便必定有一人沦陷深深、无有出路。
而那不能自拔、最终体无完肤的,必是最先耐不住情爱苦楚的那一个。
如是,要么将另一个亦拉入爱的泥潭一起欲生欲死,要么便是独自一人永坠黑暗、终到底一无所有!
红袖啼痕凭谁慰,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
忽地“噗通”一声巨响贯穿耳廓。我猝不及防一激灵。
“小主!”
先闻其声,我铮然回身,安侍卫已猛地折返回来,竟如此心慌意乱。
他迎我跑过,又三两步跨到我近前,竟失态的扶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扳正在他眼前细细审视。须臾后,一看我没有事情,一张乱了的面孔适才渐渐重又归于了覆静水的平稳。
他举止这般突兀,我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那巨响吓坏了他,他还以为是我投水自尽……
他为御前侍卫,却受皇命镇守后宫;我为待选秀女,我的安危他自当挂心。但这一刻,我可以十分肯定,他对我的在意并不仅仅只是职责所在。即便嘴里那话儿再硬气;即便深宫经年他已学会,将真实情绪于面具之后伪装的很好。但每于不经意间露出的失态与别样,逃不过我这个上心人的眼睛,这一切还是把他成功的出卖给我。
“你是在意我的,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我定神,低低淡语、一笑莞尔,“我不会投水,更不会做傻事。”心下恍惚有喜意,只为明了了他的在意。
说话间无意识的向那声源处一瞥,原是一截柳树虬干折腰断裂、掉入水里。
安侍卫亦看到了那残枝断干,便借如此时机将我的话题打了个路转峰回:“好好的怎么会断呢?”他皱眉,放开覆在我肩头的手,迈步绕开我,径自走过去细看。
我一席话被堵在胸口,心里闷闷的,委实无趣。见他过去,也半是赌气半是顺势的跟着过去。
原是柳树偏下、快到根部的地方被虫蛀了的缘故。
宫中草木花卉虽看似自然,其实还是有专人悉心栽培,好端端的怎么……
“怎么会被虫子蛀了?”我忍不住蹙眉呢喃,软眸往周匝一瞥,唇兮自语,“这边儿杨柳最是常见,怎么其它都好好的,单就这一棵被蛀了。”心下细忖。
我浮展心头的疑虑,也正是安侍卫所疑虑的。他凝了目光仔细一看,侧目顾我一眼:“你看这棵柳树,下面的土是松的,很明显埋着东西。”
我闻言敛眸,又听他接口道:“这虫是吸血虫!”
吸血虫?我将身子倾了一倾,一路瞧过去,只觉这黑背硬壳长尖嘴的小虫瘆人,有些像被拔了翅膀的蝴蝶,却不知是个什么名字。当然,这里的吸血虫决计不是那种软软滑滑、看起来似乎没有骨头的蜱虫。
我正思索着,安侍卫已经曲身。他以手抛开了柳树根部的松土。
我顺势垂眸一看,旋即心律骤快、头脑一嗡:“啊——”地大叫出声。
还好这秀女宫一带平素里本就鲜少有宫人,玉华池更因有些偏僻背阳而不常有人前来。否则我这一喊,必又要惹了注意、招了祸端!
“别怕。”几乎同时,安侍卫侧身把我护在他身后。
我纤纤双肩还是在下意识的抖动不住,抬手紧紧牵住安侍卫玄紫色衣角,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带来几许隐隐的力量。
在柳树根下泥土里埋着的,是一个死去宫妇的尸体……
她面容只依稀可窥出个大体轮廓,衣衫糜烂,颈下、肩胛处的皮肤被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