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
正值初夏,往年的北方此时正是春寒刚去,树添新绿,清爽怡人的好时候。可是今年的"夏老虎"却早早的蹿了出来,摆出了一副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架势来。烈日炙烤着大地,王家庄的村间土道都晒冒了烟,踩上去滚烫。虽说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可路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偶有经过的也是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村里有农活要干的大人们,也都草草的收了工,回了家,躲到房前屋后的荫凉处避暑纳凉。村头的大柳树垂着枝条,新发的叶子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几个老妪三五成群的端着蒲扇坐在树下,边躲着太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家长里短。说的话题也无非是,村东老王家的狗让人偷了去,村西头老李家的猪又下了一窝崽。
天气太热了,热到其中的一个七旬的老太太,也学男人打着赤膊,任其胸前的两个干瘪的"麻袋片",低垂在空气中。此刻她正在扭着头,伸长了脖子奇怪的看向村中的土路,像一只被提着脖子的鹅。
村路上走来了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矮胖的身材,正是大好年华的面庞,本应是气色红润青春阳光,可此刻却泛着黄。他光着上身,一身的肥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汗哒哒泛着油光。
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拄着一节毛竹筒,脚步虚浮的向前走着。那打着赤膊的老妪盯着看的,就是这节毛竹筒。
小胖子那手里的毛竹筒足有成人的大腿粗,仅仅这么一节就有半人多高,筒顶还用纸板糊了一个奇怪的圆锥形的帽,像是村里人家的烟囱,可这烟囱却用竹子做,这不得着火啊?老妪奇怪的想到。
老妪开口问道:"长贵啊,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被叫做"长贵"的小胖子,看到老妪此刻的"扮相",胖脸一红,说到:"张奶奶,昨晚着凉了,有点拉肚,我去拿点药。”
"哦哦,快去吧,别耽误了。”
长贵答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了二十来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再盯着他,就快速拐到了路边的一个小院子旁。这个院子面积不大,却是村中少有,用砖砌的围墙,可见此院的主人也是一户殷实人家。
"王拓哥~~王拓哥~~",小胖子冲着院门小声的喊到。
咯吱~~~的一声,黑色的院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年纪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中等个子,头扎逍遥巾,身着书生的长袍,袖子高高挽起,一张清秀白净的面孔粘满了木屑显得脏兮兮的。很特别的是,这个少年长了一双灰色的眸子,如碧波般灵动、如湖水般深邃,此刻正微笑的看着长贵。
"三胖子,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快进来。"这个名叫王拓的少年,一边说,一边闪出条路,将小胖子让进了院子。
小胖子进了院子,左右瞅了瞅问道:"你爹呢?”
"当然是去镇上教书了呗!放心吧,他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
王拓看着长贵手里的竹筒,兴奋的搓了搓手,然后使劲一拍长贵的肩膀:"嘿!真有你的,这么难找的东西,你都弄来了。”
小胖子一个趔趄,好悬没坐地上,"哥~~~您轻点,我这为了给你送这玩意,昨晚吃了半颗巴豆,拉了半宿,现在还虚着呢。”
"厄~~~~你吃那东西干什么啊?"王拓大汗。
"今天不是镇上有集么,我爹娘要去摆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怕我在家跟你鬼混,每次都强拉着我去的。我要是装些不疼不痒的毛病,我爹肯定就会说了:'轻伤不下火线,走。'”
"兄弟,真是苦了你了!"王拓一脸的沉痛,也不知是被小胖子吃巴豆的牺牲精神感动的,还是被小胖子气的,举起手又要拍向小胖子的肩。
小胖子见此,赶紧阻止了王拓拍向自己的大手,苦着脸说道:"别拍了,再拍我又要拉出来了。"说完小胖子眼珠一转,讨好的笑着道:"王拓哥,你看我这么义气,是不是该多奖励我一只烧鸡啊?”
王拓轻笑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无奈,接着大手一挥,说道:"没问题,咱们先按计划行动,完事后烧鸡管够,不过你这状态,还能吃得下么?”
小胖子嘿嘿一笑:"现在挺虚的,所以更要补一补了。”
王拓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让我们开始吧。我这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