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度城,平度沟,一城一沟,不知道的人只道沟在城边,其实不然,这一城一沟却是隔了数十里地。
彭大锤受命打探平度敌情,在那见钱眼开的“义民”领路下,翻过山丘密岭,却是在离着平度城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尔后便迅速回返。
他没有带回来敌情,平度城有多少叛军,他不知道;平度城防是否坚固,他也不知道。但他却斩钉截铁的对施大勇和一干将领道:“平度如探囊取物,将军若取,便能取来。”
一旁的侄儿四海紧跟着附和了一句:“贼子们只知道劫掠,自占了平度城,每日做的就是遣兵到乡下搜粮,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据那逃难的百姓说,贼军把平度祸害得如大灾之年,赤地千里一般。不过贼军抢得粮食也不多,听说他们把城中的百姓全赶了出来,为的就是能将城中的粮食全集中起来,显然贼子们也没多少粮食。”
侄儿说后,彭大海点了点头,又道:“属下曾问过一个从城中逃出来的灾民,他说贼军杂乱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闹哄哄的,兵不像兵,贼不像贼,乌烟瘴气。若是官军一至,这些个贼兵肯定是望风而逃得多。内里没见几个辽兵在,若不是平度守军弃城,这些个贼兵压根就进不了城。所以属下以为平度可取,且易取,故而回来禀报。”
“大灾之年,赤地千里一般?”蒋万里若有所思,有些担忧的望向施大勇,他没有关心平度叛军的战力,而是忧心重重道:“如此说来,便是占了平度,我军也是没的粮食可补了?”
“若无粮食,军心如何能再稳?”宋庆对眼下营中困境清楚得很,大家伙一心跟着将军,盼着不就是能打下平度正名,也能获得辎重补给吗,若是平度城中没有粮食,这名再如何正得下来,这兵怕也是带不了了。试问这世间有饿着肚子的军队吗?
打还是不打?打下了怎么办?要是兵散了又怎么办?…一连串的疑惑在宋庆的心头彷徨。
见蒋宋二人为没粮担心,李大山不由咧咧一句:“没有粮食,这仗就不要打了吗?这活人哪能让尿憋死?那平度的叛军也没见饿死啊?”
蒋万里摇头道:“叛军以劫掠为生,自然饿不着他们,害得只是百姓。我等乃堂堂天子之兵,如何能学叛军一样荼毒百姓。若真如此做了,那我等和叛军又有何不同?”
“是命要紧,还是百姓要紧?我们若是饿死,百姓便永远受那贼军所害,我等若是不死,百姓只受一时之害,却终是能得太平。大丈夫行事,哪有得这么多顾虑。眼下我军内外交困,总不能眼瞅着弟兄们喝西北风填肚子吧?”蒋万里所说,李大山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当下是保自己的要紧。何况早年他就是当过土匪的,对劫掠百姓心理上并没有什么负担。
听了他这番话,众将沉默了下来,让他们去和东虏血战,和叛军死战,都不是问题,但要让他们去学叛军一样,靠荼毒百姓而生,却都是谁也不愿的。
但眼下这情况,若是平度城中真的没有什么余粮,那就是打下平度,也不过是一座空城,得不到一粒粮食,这叫几千人的肚子怎么办?
谁都不是神仙,没法凭空变出粮食来,上阵上敌没人怕,可是肚中无食却是谁都慌。
许久,曹变蛟忽然开口,淡淡的说了句:“朝廷要的只是平叛的结果,要的是咱们的忠心,至于其他的,朝堂上诸公谁会去想。”言下之意是支持李大山就食民间的办法了。
“小曹说得是,当下之急,拿下平度才是咱们唯一的生路!其它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等剿了叛军,哪个会来问咱们干过什么!”见曹变蛟支持自己,李大山的底气不由更是足了些,说后拿眼去看施大勇,发现将军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豫之色,不由更是坚定,心道看来将军八成也是认可自己的法子了。
在座诸人,彭大锤和彭四海这对叔侄本是响马盗出身,自然和李大山一样,心中匪气十足,先前不知道锦州军将什么态度,不敢乱说话,但见深得将军信重的小曹将军也这么说,当下对劫掠百姓度过危机持赞成态度。但他们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却不敢开口说话。
郭城和王飞没有发表意见,他们得为手下的弟兄们负责,谁能让弟兄们填饱肚子,他们就支持谁。
李固支持万不得已之下,可以先学叛军一样,把危机度过去。林俊义则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大山和曹变蛟,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叹了一口气,不知所措的看向施大勇。
蒋万里和宋庆心头犹豫,不置可否,二人一动不动的看着施大勇,想知道将军是如何决定的。或者说,他们不愿主动开口提这件事,毕竟官军的烙印在他们心里刻得太深。
施大勇知道部下们都在看自己,也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拿主意,不把这要命的肚子问题解决,拿下一座平度空城又能怎么样,叛军杀得再多又能怎么样,到了锦州军还不是面临崩溃局面。这是他万万不能见到的。
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双目与部下们的视线交结,沉声道:“既为天子之兵,便不当行荼毒天子子民之事,我等是官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