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端坐御案之后,何如宠侍立于侧。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暖阁内十分的冷清。
年轻的天子许是有些心事重重,屡次想要起身,可屁股动了动却都没起来。何如宠袖手在那,心知肚明,但却不挑话来说。他不说话,崇祯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气氛颇有些尴尬。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今儿若不是打死王承恩,这老奴才定会反咬过来,到那时,休说自己,便是已经罢了首辅的周相怕也吃不住。王承恩,不是老夫要你死,而是我东林容不得你活…
君臣二人这么枯呆着,殿外,一个小太监急步入内,带着哭腔惶恐不安的一头跪了下去,结巴巴道:“秉皇爷,王…王承恩已经受杖…十。十八了。王公公叫奴婢来问皇上,这打还是不打了?”
“十八杖了?”崇祯怔了一下,旋即咬牙恨声道:“接着打!”
“遵旨!”小太监犹豫一下,应声而退。
待小太监退后,崇祯有些心神难安的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后,忽然转过来问何如宠:“你估计王承恩能承受多少杖?”
何如宠眼皮上抬,恭声说道:“秉皇上,廷杖也属于酷刑之一。一般的罪犯,身子骨如果硬朗,二三十杖便能致残,四五十杖便能致命。至于王承恩能受多少杖,臣不好妄猜。”
“哦……”听了何如宠的回答,崇祯的脸上有了些忧色,但他竭力掩饰着,不想在臣子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情绪来。
崇祯掩饰,何如宠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生怕事情有变,想了想,道:“皇上放心好了,行刑的太监都是王承恩的徒子徒孙,他们手中刑杖自有轻重缓急。如果杖下藏私的话,无论打多少,都跟蚊子叮似的,痒痒!打不死人的,皇上不必过虑。”
“嗯?!”
何如宠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崇祯的脸一下又变得阴寒无比。
………
司礼监内,执杖的太监已经换成另外两个。为首的那行刑太监齐二这会站在边上计数:”二十一…二十二…”
“噗噗”
每杖落下都发出闷响声!每杖落下,王承恩都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他这会已经是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疼痛。被杖责的后背和屁股上满是鲜血,衣衫也被打得破落不堪,边上的一众徒子徒孙们看了,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便是王德化见了,也是惨不忍睹。
周朝急得满头是汗,含着泪期待地望院门儿,他多么希望皇上能够改变主意,放阿公这一回。
皇天不负有心人,院门儿“吱”地一声竟然真的开了,周朝一喜,看到一小太监急燥燥的奔入,那小太监望到地上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王承恩,脸一下吓得苍白一片,看着王德化,张口欲言,但又不敢说,只在那恐惧地呆立着。
见他这样,王德化和一众太监们如何不知道皇爷是如何决定的,他们齐致的叹了口气。王承恩在宫里人缘不错,虽是位高权重,但平素间也是平易近人,不拿架子,不仗势欺人,对一众同僚都是不错。这会见他吃这罪,要被活活打死,一干太监们如何会好受。便是心里巴不得王承恩被打死,当着这么多人面,也是不好表露的。
周朝也是明白了,拿袖子抹去泪水后,走到行刑的太监后面,低声说了句:“匀着点。”
“哎,公公!”
齐二应了一声,朝那两个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太监立即放下大棍退到一边。齐二和另外一个太监从他二人接过棍棒,继续行起刑来。
这一回,齐二他们还是高高挥杖击下,但速度却明显的放慢了不少,那力度也是轻得多。那两换下来的太监则交替数着:“二十四…二十五…”
………
东暖阁内,崇祯故作从容的来回踱着步,欣赏墙上字画。何如宠仍在旁侍立,崇祯说话他才应声,崇祯不说话,他继续不吱声,心里默默盘算着王承恩这老阉货死了没有,要是打死了,也该有报讯的来了。
正想着,外面又有太监来报讯了,还是先前来的那个小太监。
“秉皇上,王承恩受杖四十了,他已经…已经皮开肉绽,快不行了。”小太监禀报的时候就好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是自己一般,吓得身子直哆嗦。
崇祯听后,仍然望着字画,身子一动不动,但齿间却吐出一个字来:“打!”
还打?
小太监可怜地望着何如宠,目光在向他央求。
何如宠却视若不见,摆手吩咐他道:“还不快去传旨――打!”
……
王承恩伏在毡上一动不动,鲜血渗透一大片,下半身几乎被打成一滩肉酱,整个人生死不明。
齐二等太监还在一杖一杖的打着,另两个执杖太监仍在数数:“六十二…六十三…”
所有跪地的观刑太监都目瞪口呆,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王承恩真的会被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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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急得都快疯了,一会看鲜血中的王承恩,一会望紧闭的院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