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队乱军,这一路行来军队烧杀抢掠、打家劫舍的情景屡见不鲜。孟清清本想着快到轩辕与楚墨的交界,流兵应该会少一些,谁知天高皇帝远,这儿的军阀反而更猖獗。
残败的废墟冒着烟,偶尔还可以看到一星两点的火光。逃乱的百姓被钢刀砍到,尸首堆积成丘。
听着马蹄声愈来愈近,马上恶魔们的哄笑已经清晰可闻。孟清清放弃了逃走的想法,一头栽进了死人堆中。
头顶一阵“唏律律”的马鸣声,一匹骏马驶过她身边,又停了下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可都清查过了,还有没有活口?”
青甲士兵纷纷聚集在这个被焚毁屠戮的村庄中心,大约有二百余人。领头的队长策马上前,向那个低沉声音回禀道:“都查过了,方圆十里鸡犬不留!”
头上没了声响,应该是那声音低沉的人点了点头,接着军队便开始撤离。
孟清清在心里祈求神佛,千万不要让那只马蹄子踩到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小队乱军的撤离接近尾声,孟清清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一只马打着响鼻停在了自己身旁。孟清清心中咯噔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握紧。
一个瘦小的士兵坐在马背上,盯着地上的一具“女尸”看了半响,突然跳下马来,将那“尸体”翻了个过儿。
孟清清誓将装死进行到底,心里盘算这士兵要对她做什么,正想着怀里一空,随身的行囊被抢了过去。
行囊里只是些许衣物,那士兵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小眼珠儿一转,伸手在孟清清怀里狠狠摸了几把,揩完油后,翻身上马,追上已经走出很远的军队。
一刻钟后,“女尸”孟清清站了起来,问候了吃自己豆腐的那个士兵的祖宗十八代,踢了踢地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包裹,懊恼的无比又无计可施,只好继续赶路。
楚江楼的醉蟹是在汴京都出了名的,如今金秋十月,桂子飘香,正是吃蟹的时候。要一笼鲜肥膏厚的大闸蟹,温一壶花雕,邀几友人,临窗而坐,畅谈且饮,及时行乐,方不负这韶华如许。
孟飞坐在窗前,望着汴京城人流如织、繁花似锦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普谛尧坐在对面,用竹筷挑了些蟹膏放在嘴里,眯着眼睛品了品,又倒了一杯酒,缓缓地送入喉中。睁开眼,孟飞仍旧盯着窗外。
普谛尧也将脑袋伸过去,左右转了一圈,“街上有美人么?”
孟飞没有理他,看了眼桌上的杯盏狼藉,道:“吃完了么?”
普谛尧显然不情愿,“我们才刚到好不好,你不知道楚江楼的位子有多难预定。”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笑嘻嘻道,“好不容易休息这几天,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自己?晚上梦云阁选花魁,我带你去逛逛,挑几个绝色的买回来收进你府中,嘿嘿,那时你就会晓得女子的好处,再也离不了她们了。”
孟飞放下酒杯,心中叹了口气,表情认真道:“老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真的很猥琐?”
普谛尧的脸瘫了下来,颇有些挫败,咳嗽了一声,拿起竹筷吃菜,不再理会那个扫人兴的家伙。
孟飞也不再打趣他,掀开竹帘走出雅阁,留他自己在那儿大吃大嚼。
廊道里有风,清清凉凉的,带了丝桂花的甜意。孟飞立在微风中,酒意上涌,神志微醺。他定了定神,朝楼下走去。让那酒鬼一个人去青楼吧,他是要回去了。
孟清清牵着马从街尾走来,眼光从两边酒楼牌匾上扫过。看中了一家,走了过去。店伙计殷勤地跑来,接过她手中的马缰,将马牵去牲口棚喂草料去了。
踏进楼中,又有小二点头哈腰地问她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要一间二楼的雅间。”
小二有些为难,“二楼雅间已经客满,要不……姑娘在楼下……”
客满?这么火爆。孟清清扬了扬眉,抬头望向二楼,不偏不倚,正好望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自洪荒之始就维持着这个姿态,眸光明灭中写就着永恒。
孟清清有些恍惚,身旁店小二说的话一句也没听清,只是看着那个男子走下楼梯,朝自己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开口道:“清儿……”
孟清清笑了笑,眼眶有刺痛的感觉,“是我,狼生,我以为再也……”
她没有说完,狼生一把抱住了她。
怀中的她这么真实,不再是梦中虚幻的泡影,也不是酒醉后迷乱的臆想。
听着耳畔沉稳的心跳,孟清清感到莫名西南,四年奔波的劳苦和提心吊胆终于有一刻的松弛。
孟清清在亭内坐下,环视了下四周。这处院落虽然大,但宁静之中透着简洁爽利。
幽幽叹了口气,孟清清有些自怜起来。狼生、孟茵都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而她却仍就如那浮萍,漂泊不定,无处栖身。
狼生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亭中倚在美人靠上的孟清清。夕阳淡淡地洒下来,给她的轮廓染上一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