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冠泓回到了秋水居内室,正斜倚着凭几闭目沉思。
自母亲死后,他不断努力的变强,日夜盘算,运筹帷幄,短短几个年头便将韩高两大势力铲除殆尽,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明了,遇事越乱越须冷静。经过最初的心悸慌张,此时他已恢复如常。
他在想着怎么去寻找若樱,还有细细揣摩着宇文腾说的那件十万火急的事。对于前者,他觉得又是担忧心疼又是无奈,狠话放了没几天,那句“这一次你若离开我,我将再不去寻你!”言犹在耳,奈何没几天,马上就被自己亲口推翻,简直像在讽刺他——说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而后者却也不让他脑子不得清闲,并非朝堂大事,却也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微微有些惊诧。特别是宇文腾的那句:“比霹雳弹的威力不知高出凡己,平一座高山不在话下……人长了一个大翅膀,却不尽然,能在空中飞……会斟茶,会做各种动作的木头人……”
这些他闻所未闻,也无从想像,只觉十分匪夷所思,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甚至于宇文腾说的许多话都像是天方夜谭。
蓦地,清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孔夫人来了。”
萧冠泓的沉思被打断,轻轻蹙了蹙眉,却还是淡淡了应了一句:“请孔夫人移步去偏厅,本王随后就到。”
孔夫人何氏端着侍女送上的香茗,优雅地翘起小手指拈住茶盖,垂下眼帘轻轻吹了吹茶面,尔后慢慢的啜了一口,那模样似乎是在细细的品尝着香茗,实际上她心里藏有心思,只是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整理思绪,也借以掩饰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思。
“何姨!”萧冠泓低缓带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孔夫人心下一惊,倏尔抬头,便看到长身玉立的萧冠泓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他玉冠束发,着一身素白的家长宽服,未围玉带,松松软软的衣料自他宽肩,滑过劲瘦的腰身,水泄一般的流到雪白的缎面靴面,越发显得身材颀长挺拔,俊逸非凡。
孔夫人充满慈爱的眼神望着萧冠泓,眸内有毫不掩饰的赞赏。犹如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喜爱。
萧冠泓敏锐的感觉到孔夫人眼神虽一如即往的盛满疼爱,却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心下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拂袍落座,轻声道:“何姨身上可大好了?住在府中可还适应?”
孔夫人闻言如大梦初醒,忙高兴地笑道:“劳你惦记,已好太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王府何姨住着哪有不适应之理?舒适又精致,服侍的人也尽心,何姨和安婕住的都乐不思蜀了。”
萧冠泓施施然的端起香茗呷了一口,薄唇微微向上一翘,难能可贵的凑趣:“王府主子人气不旺,正嫌冷清,只要何姨放心得下孔大人,便是长住我这王府中也是使得的。”
这话甚得孔夫人的心,算得上是正中下怀,于是孔夫人的笑容越发明媚爽利,人马上跟着年轻了好几岁:“哎!他一介老头子,何姨有啥舍不得的!只是我素来疼你,比那几个不肖的小子都要上心,看你诺大个王府却只有你一个主子,形单吊影的,未免孤单了点,自然是想多陪陪你。”
萧冠泓垂下眼帘,拿起杯盖轻轻拂了拂茶水表面,良久才低声地道:“多谢何姨疼我。”言罢便垂下头,也不在做声,只是反复拿杯盖刮着茶水。
孔夫人悄悄觑了他几眼,把想好的话在心里滚了几滚,定了定心神,轻轻的咳了一声,装着若无其事,却又用一种少有的郑重口吻道:“王爷尊妾身一声姨,妾身也一直托大,当王爷你是亲生儿,何况楚贵妃薨的早,有些个事妾身一直放在心里,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冠泓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惊诧,孔夫人性格爽快,何时如此讲究了?但他很快敛下情绪,不露声色地道:“我素来也没拿何姨是外人,您何必如此见外?”
孔夫人听得这话,便笑了:“你不怪我多管闲事,我便直说了。”
说着又抿了一口香茗,拿帕子揩了揩嘴角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你差不多岁数的男子早左手儿右手女了,可你身边如今却连个正经侍候的人都没有,这王府虽富丽堂皇,却人气不旺,你也勿在磋砣岁月,该上上心,寻上一两个好女子,待服完孝即可进门,王妃也好,侧妃亦可,隔年必会为王府添丁进口,绵延子嗣。”
萧冠泓闻言,眉心微拧,顺手理了理雪白的袍袖,漫不经心地道:“何姨费心了,旧年受过女子的妨害,便不喜人近身,只觉面日可憎,从未拿正眼看过,所以也没发觉岁月磋砣。”
孔夫人不信,心想这话你糊弄谁呢?未必你没拿正眼看过若樱?也觉得面目可憎?既是这样,还会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人家身上?遂拿眼睇着他道:“这话你对着若樱说过没?”
萧冠泓呼吸一沉,一下子想到若樱假使听到了这话,一定会抬高精致动人的下巴,拿眼斜睨着自己,一副鄙视的模样,然后倏地一脚把自己踹翻在地,哼地一声扬长而去。
于是他的嘴边就泛上了即甜密又苦涩地笑容,低声地道:“这话她倒是对我说过